将白糖粉混着豆面搅拌均匀,揪一个汤圆大的笄子捏扁,软糯糯的滚上那么一遭放进小盘里,六枚一份,定价三十文,现做现卖还赚个新鲜。
顾如一眼巴巴地望着,沈明芷将手中的糯米团子捏成个花饼,送进了她嘴里。
糯叽叽的豆粉糕甜度适中,似是入口即化,清新淡雅颇有一股子豆粉的甜香气。
“好吃!娘子做什么都好吃!”
直到日暮西山,顾如一推着小车虎虎生风地打道回家,后面跟着轻松悠闲的沈明芷,见四下无人,她迎着夕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今日娘子可还要去潘楼街上做饼?”
银袋子哗啦哗啦响动,沈明芷潇洒的展眉:“罢了,今日带你和栾树下馆子去!”
哎?这可不是为了口舌之快——
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不出几日,攒下的银钱便足够她在京中买个小铺面了!
这是为了调研,事业!
于是这日热闹四起的潘楼街上,那深陷桃色绯闻的官大人为了自家小儿去买松饼,来回冷着脸走了两遭都没等到开张。
又有传闻四起——
“插翅而飞不知所踪,妙龄娘子为哪般?”
“太傅大人痴心望断三秋水,只想再见一面。”
☆、郎大人病了
红砖碧瓦,郎府内的海棠日渐盛放,一簇拥着一簇好看的紧。
郎家的小公子好不容易下学,丢下书童,两步并作一步往郎钰的卧房跑,经过廊下时衣裙卷起微风,惊落棠花簌簌。
远远地,等候已久的嬷嬷丫头便听见这哒哒的脚步声,起身准备迎上去。
待到那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跑到郎钰的内苑,一瞧面前这几个人,便知道自己今天又要见不到父亲了。
果不其然,丫鬟婆子吐沫横飞说要领他出门逛逛,春日大好云云,万里晴空云云......
冠冕堂皇,说辞颇多。
可郎昭自己知道,是因为父亲病了——
沿墙边红漆上整面的雕花窗柩正敞开半扇,往窗内瞧去,那位在官场之上叱咤风云的太傅大人只穿了件里衣,正静静读着手中的折子。
三千青丝披撒在肩上,一张俊朗清逸的脸似是比平日里白了几分,那比腊月离河水还要冷上些的眸此刻正满含着不悦,生生在眉间挤出个川字。
捏着手中的文书嘎吱嘎吱作响,郎钰看过之后,脸色颓然变得潮红,用力咳嗽了几声。
连着几日不眠不休,为了给年轻的帝王涤清这虎狼环伺的朝局,郎钰旧病又犯了。
往年里也总会有这么几天,或是壅遏不畅,或是清热郁气,总要折腾一番。
可是今年不同,咳的实在吓人了些,昨日半夜伺候在廊下的心腹便是亲眼瞧他咳出一丝血光,登时吓得脸都绿了。
松安平彼时正院里配药,听闻这位工作起来不要命的郎太傅竟然请了假,马不停蹄地来敲他的府门。
名震四方的太医,把上脉滔滔不绝了起来——
“太傅大人这是劳心伤神,痰热郁肺。平日里定是饮食不律,情志失调。”
说着,掏出自己随心携带的药盒子:“这病别无他法,须得清热肃肺,豁痰止咳,更要你自己爱惜自己的身子,把你那三餐不正,劳思过虑的毛病板一板。”
郎钰不置一词。
“叫你家丁照着这方子去抓上半月的量,保准你有所好转!”
郎钰偏头看去——黄芩、山栀、知母、桑白皮连带着各种叫不上来名的药材填满了整张纸。
不过是咳嗽而已。
他看着那张密密麻麻的药方,脸崩的更紧。
还未等松安平细说,郎钰的贴身侍卫沈肆风风火火跑到房里站定,眼色脸色都不对劲,支支吾吾道:“主子,那位来了,正在前厅等您呢......您看......”
“哪位啊?”松安平喋喋不休:“谁在等你?”
忍住将面前这人大棒子打出去的冲动,郎钰披上一袭外袍起身走去前厅,临了交代沈肆,送着松安平在后门出去,记得让他别那么呱噪。
经过廊下,海棠花香正浓,郎钰还未来得及束发。
“太傅大人安。”御史台大人那位大人未穿官服,行端正的礼。
郎钰摆摆手,抬眼去看那坐在堂内的少年——
“老师身子可有大碍?”美髯凤目,双眸似谭,那人身上还染着淡淡的龙涎香。
“老毛病了,”郎钰站定,一丝不苟的行礼:“谢陛下关怀。”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三宝殿的主人此时正在病中。皇帝亲临,确实带来了个十分特别的消息——
早在十几年前便痴如幼童的太皇太后,竟然在病榻之上清醒了神志,恢复神智的太皇太后垂泪黯然,叹时光如白驹过隙,自己竟然糊涂的过活了这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