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古耐心抱着她,一遍遍的拍着她脊背:“抱歉,稍微忍耐一下很快就可以过去了。”
他的外套已经滑落下肩膀,衬衫也被扯坏,肩膀和背上全是千树无意识抓出来的血痕。这就是非人类妄图改变自己本性,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就像刺猬要拔掉自己的刺,才能安心的滚进花丛里一样。不把刺拔掉的话,它的刺会伤害娇嫩脆弱的花。
少女哭到开始打嗝,左耳后面的咒文变成艳丽的赤红色。银古轻轻按着那块生长咒文的皮肤,安抚的亲了亲她眉心。
血腥的甜味蔓延开,和周围草木的气息混在一起。千树能闻到血腥味底下,银古身上淡淡的烟味。
和皂角干净的香味。
她蜷起手指,揪着银古外套,指甲缝里的血在他外套上留下一朵小花似的印记。
“银古,”千树抱着他,不停的啜泣:“我好像可以闻到血以外的味道了。”
在她漫长的人生里,被银古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没有定下契约前,没有人性和灵魂的千树,是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的。
除了死亡和灾祸。
直到她遇见银古。就好像是命运之中无法逃避的礼物,那个人类带着鲜花和糖,来到她的余生。
——
浴室门被破开,热气四散升腾,千树脑子里脆弱的神经被搅得越发混沌。她在浓烈的血腥味里嗅到干净好闻的味道,外面铺面进来的新鲜空气到处扩散。
白色热气交织,她隐约看见雪色柔软的发,在雾气里也湿漉漉的下垂着。
千树的脑子卡壳了。她慢了许多拍的想着:银古怎么来了?
下一秒她就被人强行从浴缸里捞了起来,宽大的浴巾将她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
五条悟板着脸,脑子里好像有几百只乌鸦在呱呱叫;要不是被浴巾裹起来的小朋友脸色苍白可怕,他这会儿已经人要炸了——
这小孩怎么回事?问了又说没事,单独洗个澡能洗到满浴缸都是血!
千树现在的状态明显不正常,浑身上下好像都没有半点血色,唯独脖颈;那截苍白纤细的颈子上,正印着一圈殷红色咒文。
五条悟清楚记得,之前这串咒文可没有这么显眼的!相反,就在洗澡前,这串咒文还若隐若现得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楚。
不等五条悟出浴室,被他抱着,好像已经要昏过去的千树,忽然又醒过来了——她一眨眼睛,眼泪就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千树一边哭,一边爬起来,抱紧了五条悟的脖子,哭得声音都要哑了,还很委屈:“银古,银古我好痛——”
“银古我好痛呜呜呜——”
她正哭着,忽然被人捏住脖子拽开;千树又痛又懵逼,委屈的看着他看了第一眼,她猛然瞪大眼!
雪色柔软的发梢下边,一双苍蓝色冷冽的眼眸,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我是谁?”
千树吓得哭嗝都噎住了。
第四十六章
浑身的痛觉神经都好像卡了一下壳, 千树和那双漂亮的苍蓝色眼眸对视,眼泪欲坠不坠的挂在眼眶边。
下眼睫被泪水打湿了,可怜的贴着下眼睑。两滴泪珠就这样迟疑的挂在眼睫上,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掉下来。
五条悟微笑, 他本来就长了副好皮囊,笑起来自然也好看, 如果忽略他周身几乎要实质化的黑气, 现在的五条悟可以直接去拍出浴广告。
他掐着千树的后脖颈,没有使劲,单手就能轻易托着娇小的少女,咬牙切齿:“来, 再喊一遍, 你刚刚在叫谁的名字?”
千树吓得一哆嗦,下眼睫上盈着的那颗泪珠滚落下来。按在后脖颈上的手略冰,掌心贴着她滚烫的脖颈——人类皮肤和咒文接触的地方, 冰冷好像要从五条悟的手心沁进千树骨子里去。
她意识到是自己犯了错,但还不知道男人的嫉妒心可以多可怕。千树缩着脖子,小声:“对不起嗝——”
哭嗝打出来了。
小姑娘立刻捂住自己嘴巴,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往外掉, 肩膀一直在颤抖。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五条悟在家暴。
把缩成一团的小可怜扔到床上——五条悟嫌弃的把自己浴袍给脱了;别误会,他当然不是想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的浴袍上全是水, 湿漉漉的也没办法穿, 需要换一件新的。
千树在床上滚了一圈,湿漉漉的头发很快就把被子和枕头也连累湿了。她哆哆嗦嗦的想要爬起来, 又痛得爬不起来, 刚被五条悟吓得清醒了一点的脑子很快又被痛觉折磨得迷糊起来。
一会儿好像浑身都烧得厉害, 一会儿又好像冷,冷得骨头都要被压碎掉了那么痛——
五条悟找到了自己冬天的外套,把千树从浴巾里拉起来;她没什么力气,被拉起来就难得温顺的缩进五条悟怀里,浑身都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