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的醉了,那就更醉一点吧,沐风再次注满酒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世家风仪未必没有益处。”
陈复礼的眼中蒙着一层雾,却还是不住地喝酒,仿佛就是想醉死过去,“益处,偏不。善读诗书怎样,就不专心学问、就不领实职。他们想让某做的事,某都不;不让的,某却要试试。呵呵呵,你说,有意思吗?”
“公子,人生在世,无人能全然自由自在。公子是家族根基深厚,可以凭仗。”看来陈复礼这个别扭诡异的性格也是有原因的。
“某觉得有意思,必须有意思。偷偷告诉姑娘,在下干了件大事。”陈复礼轻轻眯着眼睛,低声说。
这个才是陈公子异常的答案,“值得公子离京近一年,可是要震惊世人。”
陈复礼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不能说,一个不好,某填进去都不够。”说完嘻嘻笑着,伏在了案上。
这可就是隐秘事了,沐风忍不住多探听了一句,“那泽平和尧海呢?”
“多年兄弟,这次贩马怎少得了。”陈复礼的声音几不可闻。
沐风听到了。之前就隐约知道陈公子仗着家族势力走私却无人过问。贩马却又是另一回事了,马可是军资。小打小闹算不上大事,那个尧海又是北边的口音,那陈公子所说的大事是大渝呢还是北燕呢。希望明日醒来陈公子忘记说过的话,记起来也无妨,自己会先帮他保守秘密的。
又等了一会儿,确认陈公子已经睡熟了,沐风方才推门出去。
“你同情他吗?”丁乙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显然陈公子激动之中,高声说的那些话他有听到。
“情有可原,仍是个败类。”沐风回答。
“你没心软就好。”
沐风轻蔑一撇,“我很傻吗?”
丁乙连忙摇头。
“让阿聪安排陈公子安歇,我们回去了。”
中秋节那日,按着往年的情况推测,升平馆一般是没什么客人的,举家团圆的日子,有家的人都回家了,孤身在外的人也要遥寄思念。虽然说馆中之人多亲族离散,沐风还是准备了些酒菜瓜果,还有几样月饼,几个要好的人,一起热闹热闹,免得独自一人伤怀。
不想来了不速之客,正用上了准备的佳肴。
亭子中,沐风和自称苏哲的这一位公子相对而坐,他带来的护卫在对面屋顶上,而丁乙则倚着山石望向这边。夜空中一轮圆月,皎洁明亮,而对坐的人默默无言,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变成了这个状况。
而化名苏哲的梅长苏也在观察着沐风,传闻中靖王的红颜知己。靛青配嫣红纹样的衫裙,坠马髻上并没戴首饰,只簪了一朵木槿花。眉目清秀,别具风情,既不是英姿飒爽,也不是端庄优雅,更不仅仅是温婉和妖艳,种种风姿杂糅的恰到好处,才成为一位独特佳人。
对面之人一身苍青色长衫,弱不禁风,却不容忽视。打量了一刻,还是沐风打破沉默,“苏公子,中秋团圆,为何来此地。”
“苏某只身来京,无亲人在金陵。风闻升平馆中软红尘,来见识一下。”梅长苏回答。
“苏公子的话让奴信还是不信呢,自誉王殿下归京,金陵城传言颇多。”沐风抬头眼神扫过在屋顶抱着盘子安静吃点心的护卫,接着说:“一帮之首,岂会孤身一人。而红尘嘛,苏公子是指奴吗?”这位江左梅郎的流言已有很多客人说起过了,不过对方有意回避,自己也不必点破。
沐风看破自己身份,梅长苏并不意外,今日来固然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更多的也是好奇。“沐风姑娘聪慧,苏某亦有无奈,请见谅。”
“苏公子尚未说明来意。”
“苏某只是好奇,好奇靖王殿下中意的是何等人物。”梅长苏可以让人来调查,得到的消息只会更全面,可却忍不住亲自来看看。
“苏公子志在朝堂,奴位卑,不值得挂心。” 这位誉王与太子争相招揽的才子,可是在寻投名状,自己的分量可不够。
“值不值得在于人。”梅长苏言罢,端起一杯茶,细细品味,茶是好茶,不过煮茶的手艺一般。
沐风不禁冷笑,“苏公子果然不负盛名,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利用人还要来通知一声,不可谓不自负。
梅长苏看出沐风想法,解释到:“谈不上,不过因势利导。沐风姑娘也不要误会,苏某并无利用之意。”
“奴不敢信,不过苏公子若想扬名,不若关注炙手可热之人。”江湖人入朝堂,不外求名。
“太子才疏,誉王非长。”梅长苏也想看看,沐风是否对朝堂一无所知,将来若是靖王放不下,会不会拖后腿,毕竟筹谋十数年,不允许任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