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留有手书一封。”侍女拿出信,奉与靖王。
靖王忙接过打开来看,不过寥寥几行。
景琰吾夫:
容嘉失约,先行一步。少年结发,七年相伴,无他人相间,此生无憾。唯琳琅吾儿,年幼难舍,请归于名下,来日亦无人可欺。
妻容嘉
字迹潦草,不复往日清秀,虽然只是一封短信,也是病中勉力写就,眼角不禁有些湿润。无悔无怨,王妃所想的不过是琳琅而已。虽然府中上下都称为郡君,其实不过是个尊称,琳琅出身尴尬,靖王又受冷落,只有真正归在原配嫡妻名下,才能保证将来无论如何少不了她的一个正式封号。既然是王妃的心愿,亦是自己所愿见到的,那么就尽力达成吧。
恰巧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吸引了靖王的注意。琳琅伸出手臂索要一个拥抱,奶娘进来看靖王一直站在一边不敢上前。最后还是靖王迟疑着伸出手臂抱起琳琅,柔软的身体总觉得无意间会伤到她。
靖王看着琳琅皱作一团的脸,问奶娘:“她为何一直哭。”
奶娘也知道靖王殿下实则从未抱过郡君,上前指点,“殿下,还请放松,托着郡君的头。”调整好姿势,果然琳琅给了一个笑容,融化了靖王的心。
“父子天性,郡君果然不哭了。”奶娘说。
听了这话,靖王想起父皇和皇长兄、自己还有其他兄弟之间的关系,唏嘘不已,低头望着怀中的孩子,低声念叨:“琳琅,我们要永不猜忌、相互信任,对不对。未来,你陪着父亲可好。”婴儿自然给不了回答,但是纯真的笑颜抚慰了靖王的心。
第二日靖王就向宗正那里提了琳琅的事,宗室长辈并未为难,一个郡王的女儿,在梁帝那里报备一下也就是了。
同一日,升平馆中的沐风在陪一群公子哥儿饮酒作乐。新年之前,在外地的人也会归京,平时难得齐聚的倜傥公子、风流纨绔自然是连日欢宴。虽然沐风现在大小也算是个掌事,但是有些客人由不得她挑拣,还是要作陪的。
席间最重要的一位是大理寺少卿朱大人,一位是归京探亲的祁阳太守池大人。此宴就是朱大人为池大人接风而设。
朱公子捏着酒杯,和池大人论交情,“池大人外放,伤了京中多少女儿的心啊,现下可算是回来了。”
“我何尝不想念金陵繁华啊。”外地哪有金陵好,池大人也不打算一直外放。
“那你又为何要出去,中书令不是当的好好的。”中枢近臣,为帝王拟诏,多少人求而不得的要紧职位。朱公子也有几分不明白。
“不是皇亲国戚,亦无盖世功绩,要想走得远,就得地方中枢各处都任过职,不能缺了履历。”池大人却不可惜,自己不能当一辈子的中书令,高官显位总有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必须有牧守一方的履历。
“池大人志向远大,何不早投明主。”这个池大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值得自己出面为誉王拉拢。
池大人自然也了解朱大人,却不想接受,“你也不必做说客,为了谁我也知道,我一个小小太守怕是入不了贵人的眼。”
“得帝心便是池大人的好。”
“臣唯忠心于陛下。”池大人却明白如果倒入誉王一方,自己就不好说得不得帝心了。
“现下京中不过两位,孰优孰劣,池大人何必犹豫。”朱大人再劝,明显太子殿下天资有限,入主东宫全靠越贵妃盛宠。
池大人却看得远,三五年算什么,要想仕途坦荡,少说要前后看十年,这个朱樾也不过如此,“当年最受重视的是谁、最得宠的是谁,你不会忘了吧。如今靖王妃逝世,京中有几人前去致哀。未来如何,谁能预料,我求的是一个稳字。”朝堂起落,站队危险。
“也罢,也罢,池大人再想想,今日就只喝酒。”朱大人见劝不动,只好揭过。
“可不是,谈什么形势,辜负了美人不是。”做个酒肉朋友朱大人还是不错的。
不过半月就是过年,靖王料理了王妃丧事,送葬出殡陪她最后一程,才进宫去拜见静妃。因为只是小辈,宫中的新年准备并不受影响,只不过少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看着歌舞升平照旧,靖王不可避免的地陷入了消沉。
见靖王这样,静妃给他倒了一杯茶,说:“景琰,其他人怎样并不重要。”
靖王接过茶杯,并不喝,只拿着暖手,“儿臣只是心里还难过。”
“这是你们的情分,留在心里就好了。”
“儿臣明白。”靖王望着杯中的茶叶起起伏伏出神。
静妃想到前几日,在皇后宫中说的事,“还有一事,皇后娘娘说琳琅的事陛下准了。”这还是因为陛下孙子辈少,才得一句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