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子这边确实已经寒暄过,听过小调,氛围渐佳。沐风走进殿来,身着五色绣罗舞衣,头戴金铃胡帽,细腰系一银带。向殿上众人行礼,却独对着朱公子说话,“公子安好,奴来迟了,请罚。”眼角一挑,美目盼兮,金铃轻摇,一声脆响。
朱公子收到她的眼波,又见身影妖娆,是精心装扮过的,因梳妆迟来,岂会怪罪,“如何忍心,不若饮了这一杯酒。”这就是原谅的意思。
沐风上前接过,跻坐案前,仰头饮尽。也不换酒杯,也不说话,又斟了一杯,还与朱公子。
朱公子不推辞,一饮而尽,众人看他二人的举止亲近也出声应和。“这便是你新近追捧的沐风姑娘了,果然不同凡响。”
“奴沐风,当不得这称赞。”沐风不能应承这一句,京中惊艳之人多矣。
朱公子却觉得甚是有道理,“我自有我的原由,沐风,舞一曲,让他们开开眼。”
“是。”沐风应诺,转身往舞池中就位,鼓声三响,咚咚咚,眼波一转,应声而动。
平铺一合锦筵开,连击三声画鼓催。
红蜡烛移桃叶起,紫罗衫动柘枝来。
带垂钿胯花腰重,帽转金铃雪面回。
看即曲终留不住,云飘雨送向阳台。
柘家美人尤多娇,公子王孙勿忘还。②
舞步明快,眉目传情,如一位来自异域的精灵,误入凡尘,魅惑而不自知,可不正是王孙公子皆忘还。
“沐风之舞,当是冠绝金陵。”朱公子盛赞,眼神一直跟着沐风流转。
沐风灿然一笑,说:“借公子吉言。”信手拈来几个旋转来到朱公子身边,就座侍宴。
“朱樾,佳人在侧,你倒是越发得意,才几日,都是少卿了。”一位邱公子道。
朱樾拱手,遥谢圣恩,“承蒙陛下厚爱。”
邱公子却不想听这些虚言,“谁不知道陛下的厚爱是因为谁,哎呀,我也想有个好姐姐呀。”
“都是亲戚,不过互相帮衬。”朱樾也不觉得需要避讳,世家皇室从来如此。
邱公子仍不放过他,“我也是你表弟,你帮衬帮衬我吧,如何。”
“也没见你唤我表哥。”朱樾却想逗逗他。
沐风顺着朱公子的话头说:“原来是挑邱公子的礼数,既是表弟,何不让一让。”喝酒看舞,都这样谈了,想来不是什么机密,她插一句也没什么。
朱樾不介意沐风插嘴,原本就是要答应的,“不过谋个差事,我应了你了。”
邱公子得偿所愿,心里认定沐风会说话,欣喜道:“多谢表哥,来,敬你一杯,今日不醉不归。”
沐风回想着这次谈话,记得誉王妃姓朱,其他的也对的上,还真是簪樱之家,前途无量。多少寒门子弟自荐无路,他们说话间就解决了,这就是世情,违抗不得。
夜宴到天明,宾主尽欢颜,于沐风这又是普通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①参考《丽人行》。
②《柘枝妓》唐·白居易。柘,音zhe,四声。舞蹈参考新疆手鼓舞。
☆、第十一章
浮生偷闲
时间虽然已经过了近两个月,但红姨定要补沐风一次宴会。于是,沐风便和红姨商量着,打算依前言,请红姨、青姨和相熟的几个姐妹,吃一次席面,也算是感谢照顾、互相友爱的意思。
挑了第二天是朝中大朝会的一个日子,这样馆中客人比平日少些,也方便众人玩乐,约定了只请馆中姐妹。青姨那里有红姨去请,其他的人沐风逮着空闲时一一亲自相邀,沐风人缘不错,都说只要无客,定然前来。
与其他的人比,锦年并不算是与沐风要好的人,但猜她也没什么说话的人,便也叫上了。锦年受邀倒很是欢喜,挑选衣饰、参详菜单,竟是比沐风这个主人还要积极,颇有几分参加往日春花冬雪闺阁宴会的劲头。也许在一切皆陌生的环境里,这是唯一和她的过去相同的地方吧。
到了正日子,选了一个僻静的小厅,准备好各色热盘冷碟、鲜果点心,饮子酪浆并三四样酒水,舞乐无需安排,馆中众人谁还没有一两样拿手的技艺,诸事齐备,客人也渐次到来。
红姨并青姨也来喝了一杯,给了沐风面子,就将空间留给了这些年轻姑娘们,总不好一直让大家拘谨着。到了这时,宴会才随性恣意起来。
几位姑娘每一位都擎着一壶酒,无需讨好客人、无需故作姿态,这一刻只是真实的自己。你弹一支曲,我唱一首歌,也不论技巧情绪,只图个自得其乐。与众人不甚熟悉的锦年,也忍不住唱了一首词曲。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