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在哪呢?”阿狸也有了一分紧张,这是极为少见的。
萧景睿踟蹰了片刻,终究做不到欺骗,说:“她嫁人了。”
阿狸扶了下胸口,放心地说:“那不就结了。她嫁人了,你总要娶妻,我看我们正合适。”
道理讲不通,萧景睿直接下结论,“总之,你得回去,我找人送你。”
阿狸哪里肯听萧景睿的,插着腰说到,“这就不用你管了,我既然能一个人从边境来,也能自己回去。我也不是不讲理,要是你哪天成亲了,不用说我自然会走,但你一日不成亲,我就跟着你一日。”
“你,我拿你真没办法。”萧景睿也唯有摇头。这姑娘会两下拳脚自保,有一技之长谋生,敢作敢为,确实没什么事能拦得住她。
于是这个摊子一支就是五年,渐渐也有了名气。萧景睿从一开始的视而不见,到偶尔沉默地喝碗酒,如今也常常时不时和阿狸聊聊天、说说话。阿狸仿佛永远有用不完的力气和使不尽的活力,每日围着个小摊子忙碌也日日快活,萧景睿拒绝过她无数次也不气馁。
这一天,萧景琰一概往日的习惯,直接喝干了整碗酒,脸色也十分抑郁。
阿狸一边给萧景睿续满酒碗,一边奇怪地问,“今日是怎么了,酒量终于练出来了?”
萧景睿说给阿狸听,更多的是自言自语,“南楚大军压境,局势一触即发,两国若开战,我如何自处。”
这么多国家,哪年不大几回,阿狸疑惑这次有何不同,“他们打他们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萧景睿是解释也是自问,“我生父为南楚王爷,我母为大梁长公主。我生长在大梁,但南楚待我也不错。”
“哦,那无论哪边胜了,你都不吃亏呀。”阿狸理清关系,瞪着眼睛说。
萧景睿又喝了一碗酒,叹一口气,“唉,你哪里会懂。”
阿狸一边吃着毛豆,一边用无所谓的语气说,“我怎么不懂,我爹是大梁人,我娘是大渝人。大渝的骂我南蛮,大梁的骂我夷狄,我还不是好好的。”
相似的身世让萧景睿忍不住抬头问,“大梁与大渝,摩擦不断,那你是希望大梁胜,还是大渝胜。”
阿狸才不管那些,于是说,“哪国胜,我都得吃饭、做生意。”
萧景睿苦笑着点头,阿狸的话才是大实话,“是啊。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大梁和南楚都吞不了对方,大梁刚刚重挫北燕,不宜近年再动干戈,南楚新帝登基,立足未稳却急于立威,苦了的只有边境百姓。”
阿狸觉得自己全明白了,“你说的头头是道,我都听懂了,两国都讨不到便宜。你不是认识南楚皇帝吗,怎么不去和他说说。”
“我以何种身份立场去呢?又如何确定南楚皇帝会采纳呢?”阿狸想的太简单了,国与国间有想象不了的复杂。
“管那么多干嘛,先去做了再说。你们不是亲戚吗,总不会杀了你,最差也就是打一场,不会更糟。我陪你去,大不了我来说,犹豫什么?”
萧景睿听阿狸说但轻巧,一想,大道至简,也没错,不会更糟,心里认可了这个提议。“你说的对,何妨一试。不过你不能去。”说罢,拿碗想要再喝一口。
不想阿狸因为萧景睿的最后一句话立刻翻脸,收了酒碗,赌气地说:“喂,你过河拆桥。你不带着我,我也跟着你。”
最终,阿狸还是跟着萧景睿去了南楚。而萧景睿以大梁使者身份说服南楚收兵,消弭了两国的边境风波。身负两国皇室血脉的萧景琰也找到了毕生的目标,愿大梁与南楚永世和平。
阿狸陪着萧景睿走过万水千山,实现他的理想,也得到了她想要的那一颗心。萧景睿亦不知从哪一刻开始,一碗热烈的糟烧、一碟滋味浓厚的五香毛豆、那个迥然不同的爽利姑娘,成为了此生最爱。
☆、番外二
追芳魂黄泉碧落生死随阿乙违诺
又一年清明,天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雨,带着残存的凌冽,夹在微冷的风中打在人脸上,是一种慢慢浸透骨髓的寒。易重明一人一骑赶了三天三夜的路,风尘仆仆从外地回京畿,却不入金陵城,而是一扯缰绳,转入一旁的小路,奔驰进群山中。山上绿树青翠,山脚溪水潺潺,在某一座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座精心修筑的坟冢,这里是易重明魂牵梦绕的地方,住着他将心遗落的人。
这几年,易重明去过许多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尝试过不同的事,但他却没一刻不是孤单的,没有一刻得到过心灵的安宁。
易重明最先去的是西北,听说那里有山名为昆仑,是与天宫相接的地方,他想去问一问是否真的有仙药可以起死回生。然而当他真的站在雪山脚下,才发现仙山之所以称之为仙山,是因为那是人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远。天空澄澈、湖水碧透,昆仑山高耸入云,山顶有终年不化的积雪,山脚温暖如春,或许这真的是神的属地,却净化不了他的心灵。易重明最后看一眼昆仑,毫不留恋地转身,听说海外有仙岛,他不去走一回如何能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