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判官仍旧心中郁结,明空只好又安慰道:“冥主道老九老十有很大机会回来,你不信我,不信慕白,也信一回冥主吧!”
判官心中的浮躁渐渐散了去,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咬牙道:“既然瞒着我,那我护着定魂珠,你们也不必拦着。”
“谁拦着你。”明空咧开一个笑来,“我这不帮你忙来了么?瞧,鱼上钩了。”
☆、浣纱(七)
原本明媚的日头忽然像被蒙了一层纱,雾蒙蒙的,像是集聚了雨水将要降下,宋心悦不喜欢下雨,觉得看什么都不真切,很是不舒爽。
在这不舒爽的天气里,又见到了一个令她更不舒爽的人。
诚然这几日她常常盯着这个令她生厌的少年,但如此面对面撞上,却是她极力避免的。
有些人令人生厌,一刻也不想相见。
这个辛家小子定然是在她心中排得上第一位。
宋心悦只瞧清了来人,本着现下有大事要做,无暇跟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纠缠的理念,颇为干脆地转身便离开了。
少年皆因近来几日学问长进得十分神速,竟然在城中喜好做善事的老人手里找到几份零散差事,换了些钱财,如今又将自己装点得如大户人家的纨绔一般,若无人去辛家看上一二,却是很容易去想,辛家是什么时候又发家了。
纨绔一般的少年挂着邪恶阴狠的眼神,拦在了宋心悦身前,手死死地攥住她的肩膀,对着她的耳朵喷气:“你再将我揍一顿啊?”
眼前的人从她转身到她身前不过一瞬,速度极快,瞧他连半分气喘都没有,宋心悦心下忽然警戒起来。余光瞥向辛家的屋顶,希望判官大人能在聊天之余关注她一分,不至于她又落入了妖孽之手。
“逃不掉了吧?嘻嘻嘻,我听人说,要将你魂魄取出,再碎尸万段,届时你魂魄被困,无处诉冤,便是万劫不复,也无人知晓是我动的你。你说着算不算你的报应?”辛家小子手指轻轻擦过她的额心那枚朱砂,发出一声贪婪的叹息,“我终于拿到了。”
那声叹息是女声,宋心悦还极其熟悉,便是那只妖孽此刻真真切切借着辛家小子的皮囊正对她图谋不轨!顷刻间,华光溢彩的光芒又占满了她的视线,那颗珠子又贴近了她的额头,半月前曾感受过的撕裂感再次袭来。这次比上次更为凶狠,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在心底疯狂祈求:判官大人你看我一眼啊!
只听见辛家小子忽然发出痛苦的嚎叫,将自己蜷缩在地上不断发抖,额头的冷汗流成了串。她身上的撕裂感霎时间便消弭不见,顿感一阵轻松。正想愉快地转身感谢一番又来搭救的判官大人,抬头便见天地间有一道百丈高的虚影,怒目圆睁气势磅礴,直直立在北城上空,目光紧紧锁住辛家小子。
虽然这道目光并未落在宋心悦身上,但在这道虚影下,她连动都不敢动一步。似乎是本能的,僵硬在了原地,心下自嘲,若是再久一些,是不是能成一道传说中的望夫石?
但可惜了,她还没有夫。
“地府……阎罗……坏我……好事!”辛家小子口中不甘地低吼。
宋心悦却才反应过来,地府阎罗定然说的不是判官大人,那么便是与判官说话的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居然是地府阎罗?再一看自己,与少年看着相貌一般年纪,居然还只是区区凡人,当真是不争气。不过瞧这百丈的虚影,再一想见到的少年模样,这虚影当真是难看至极。
虚影在百丈之上开口:“我既亮法相,你必无法逃。”
“不试试,如何知道!”那妖孽不服气,咬牙将那颗之前口中所说炼了千年的法宝捏碎,一时间珠中散出遮天蔽日的妖气来。
这妖气浓郁阴煞,只眼睛瞧见,宋心悦便觉得有几千道冰刃往自己身上捅了过来。幸好判官来得快,将她一揽,护在自己身前,用他仙元涤荡他身周三尺妖气。
百丈虚影冷笑一声:“无知小妖!”随即一只巨掌带着滚滚血浪朝着那只妖孽喷薄而出,血浪滔天,仅仅一瞬间便将辛家小子卷了进去。翻滚蒸腾了半盏茶的工夫,百丈虚影忽然便消失了,判官身侧重新出现了那个少年,只是少年拧眉望着辛家小子,愈发严肃。
判官见他脸色不虞,心下了然,却是不解:“你已祭出法相,她竟还能逃脱?”
明空不答,却是问宋心悦:“你第一次遇到她在何处?她是如何出现的?”
听过宋心悦简单地描述之后,明空却是带着愁闷望了望阴云密布的天,无奈地长叹道:“事情真闹大了。去洛水畔。”
河岸边扬起的微风颇为潮湿,尤其在这憋闷的雨前,更加令人不适,总觉得举手投足间费了更大力气,心情愈加躁动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