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黑鸦投去一个笑:“谢谢大人。”
宋心悦从未见过这般景象,呆在了原地。
那一缕魂魄渐渐开始皲裂,她长舒一口气,似是解脱:“我生前琐事到我百年梦中,皆化为梦魇,可我挣脱不能,终有一日我挣脱开来,却发觉,这梦魇并未离开,那一瞬间,您可懂我?”
“但凡我能轮回,我便不会求这一个灰飞烟灭。”
“可我没机会!”
“或许千百年后我能得道,重塑魂魄,但那时,记忆便已刻在魂魄中,想忘,也忘不尽,又如何入轮回?”
“我与他之间,哪怕他能退一小步,都到不了如此境地。”
“原是我死时便能结束,却硬生生拖了百余年。”
“我能镇压心中苦痛不致疯魔,已是筋疲力尽。”
“我真的,觉得够了……”
黑鸦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一点点消散,做一个倾听者,听她说完最后的倾诉。
宋心悦只看着那女子渐渐消失,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咬着唇又开始低低哭起来。
终于,李嫣然彻底消失不见,整个树中之境也开始崩塌起来,黑鸦触了触边界,那道阻拦的力道终于消失不见,他赶忙带着宋心悦离开了这株树。
慕白见这株杏树有异,冷漠疏离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担忧。
黑鸦一冲出来便看到这张脸,心情大好,凑到慕白面前:“担心我?我完好无损出来啦!”
慕白偏头盯着宋心悦,温声道:“可有不适?”
又见到一个不认识的人,且这人奇怪得很,年纪轻轻一头白发,宋心悦眨了眨眼问道:“你又是哪位啊?”
“心悦!”宋云鹤从一旁冲出来,抱着宋心悦上下打量,口里一个劲儿地问,“没事吧?没事吧?可吓死爹了!”
黑鸦嫌弃地瞅了一眼宋云鹤,这位宋大夫平日里的矜持此刻怕是全都喂了狗。
兴许是意识到有些不妥,宋云鹤向二位拱手道:“谢二位大人,我带心悦回去了,家里人还担心着。”
“走吧走吧。”黑鸦挥了挥手,像是送走了一个麻烦。
那株杏树忽然抖动起来,落了一地黄叶,慕白与黑鸦二人望着它,眼睁睁瞧着它渐渐枯萎,而后,从树根处干裂断开,朝着一旁倒去。
黑鸦沉默望着那棵树,眉眼间有些许忧虑。
这树倒得突然,慕白问道:“怎么了?”
黑鸦道:“李嫣然心愿已了。她比郑如元有天分,时间流速之术,恐怕是借树木年轮施展。”
慕白点了点头,既然心愿已了,便应当无后顾之忧,李嫣然既有天分,假以时日或许能有所成。
随即又见这株树倾倒的中途似乎擦到了墙边那株树的树叶。隔了一会儿,墙边的那棵杏树疯狂的抖动起来,那座早已无人的小院在这短短瞬间,也铺满了一地树叶。
这景象更为反常,慕白骤然偏头望着黑鸦,目光如炬,似乎希望他给一个解释。
黑鸦将他眼底的质疑收入心底,自顾自笑了笑,叹道:“但那却并非郑如元心愿。”
见慕白仍旧盯着他,黑鸦却是摇了摇头,并不想再多谈此事,转而对他笑道:“小白,若有一日,你我心愿相悖,且互相伤害,你会选择满足自己,还是成全我?”
慕白却是不搭话,转身走了:“没有那一日。”
“若有呢?若有呢?”黑鸦跟上,围着他闹。
慕白脚步站定,回头看那个满脸笑意的人,淡淡道:“那我就炖了你喝汤。”
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黑鸦大呼:“残忍啊!”
慕白转头,偷偷勾起一抹浅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纲对我来说是没得用的,完全没得用的。
写着写着跟原本大纲完全不一致。
原本以为在写各种奇幻 ,然后觉得在写感情纠纷小队,最后感觉在写渣男图鉴。
永远都想不到自己写的是什么玩意儿
☆、小鬼(一)
七月流火,槐树飘香,宋家医馆今日闭门谢客,却是大夫宋云鹤带着近十年来足不出户的女儿上北山了。
粉嫩嫩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活泼灵动,日常却喜爱做男生打扮。今日被强硬套上一套衣裙后从家中拖了出来。
少女跟在她爹身后脸色有几分气恼,脚下不时踹着石子,颇有几分想博关注的动机。
走在前面的是个青衫男子,年近中年,年轻时的清秀面容已被洗练得成熟稳重。下巴上也蓄上了短短的胡须,想来有个好妻子,时常打理,胡须整齐干净,与束起的发冠一般齐顺。他牵着女儿的手,考虑着少女的步伐,慢慢悠悠地朝着北山上走去。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方至半山腰,少女被一路的沉默憋闷得忍无可忍,甩开了父亲的手,随地便坐了下来,气急般的控告:“我不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