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他二人之间的事情,又只能当未瞧见了。
棋盘中的宋心悦终于哭得累了,抽抽搭搭地与那女子说:“原来、原来你这么可怜。”
女子微微一讶,这小娃娃倒是厉害:“你如何看出我可怜?”
宋心悦想了想,似乎在思考怎么说,想了许久,一拍脑袋,气鼓鼓道:“你想做什么,那个大哥哥偏不让你做。就跟我要做什么,我爹娘偏不让我做一般,气死我了。”
“噗!”听到这个原因,黑鸦忽的笑了起来,慕白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宋云鹤面露凝重,恐怕在想着回去怎么收拾这个还有心情编排爹娘的乖女儿。
“可你爹娘或许有他们的原因。”那女子幽幽道,“就好比,他也有他的理由,我都知道的。”
“但你不开心。”宋心悦直白得很。
女子笑了笑,轻轻抚摸她的头:“小孩子只要在意开心不开心便好,可我们大人,却有许多事情绊着,哪里能活得这么简单。”
“你嫌弃我是小孩子,干嘛不让我走。”宋心悦这回事真生气了,别过脸去不搭理她。
女子却似乎毫不在意,忽然问道:“你累不累,困不困?”
“啊?”宋心悦未听她提到这茬还好,听到她这话,忽然便觉得眼皮开始耷拉下来,昏昏欲睡。
“累了便睡会儿吧。”女子十分温柔,凭空化出一张软塌来,将宋心悦抱了进去,和着她哼的平缓曲调,在她的背心轻拍,就似平常母亲一般,哄着孩子入睡。
宋云鹤心底焦急得很,原本以为看完那些前朝往事,便可能有将宋心悦带出来的机会。可哪里知道,那女子竟然让宋心悦睡着了。哪怕他是一个凡人,也看得出来,宋心悦的困意来得太突然,定然是被那女子做了什么手脚。
慕白也拿不准她究竟要做什么,只细细感应宋心悦身周的结界。那人仅仅只是施法让宋心悦睡着而已,别的一概未做。
“后面的,可不是你能看的。”女子喃喃道。
等宋心悦睡得熟了,那女子才缓缓抬头,望着虚空,从铜镜上看,她的目光恰好对上铜镜外的三人,仿佛正在与三人对视。
“原本也不是给她看的。”她倏忽一笑,背后棋盘之上景物变幻,成了黑漆漆的夜晚。
那晚乌云遮月,连漫天星子也看不着几颗,偏角的小院中透露出死败的气息。
李嫣然终于到了生命的尽头,她手指颇为勉强地抓着一杆笔,一笔一笔,认真地写着类似遗书的东西。
她写着,希望能葬在汾河李家,生不能归家,望死后能归根。
写着,期盼他能有朝一日完成夙愿,成为陛下亲封的大国手。
写着,她原本院子里她亲手植了两棵杏树,望他好好照顾。
最后写,若你我不相见,不相知,不结缘,不相伴,则必不结怨。天高地阔,各自悠然。
落笔结束,仿若是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事情一般,她轻轻舒了口气,颤抖着将纸折起,跌跌撞撞回到了榻上,将信抓在手里,希望他回来若是能见到她,则必会瞧见她手上的信。
至此似乎一切都安排妥当一般,靠着枕头渐渐闭上眼睛,满足地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闭上眼就意味着死去了,所以当郑如元抱着她的动作太大,将她晃醒的时候,她有些茫然。
她面前的人恍若疯了一般,双眼通红,见她醒过来,高兴得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李嫣然望着满地落下的花瓣,带有淡淡的香味,她被他带到了那两棵杏树面前,此刻正靠着一株。他身边放着一个大包裹,露出许多黄色的符纸。
符纸上用朱砂画着她看不懂的图案。
郑如元见她醒了,立刻将包裹里的符纸全部倒出来,捻着一张,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背什么东西,然后将它贴在了一个位置。接下来的所有符纸都在他念念叨叨中全部贴在了各自的位置。
黑鸦一直盯着那堆符纸,此刻见郑如元已经将符纸贴在各自位置,略有些吃惊地开口:“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偏头望着慕白,果然如他所料,那人已经又开始悲天悯人起来了。
“我想……我知道她想让我们做什么了。”慕白盯着那个幻象,其实想要让那个女子停下来,后面的他与黑鸦都不必看,他们见到符纸,便清楚发生了什么。
而宋云鹤,与宋心悦一般,都不该看。
人这一生,算来漫长,算来短暂,这种事情,总不是必须碰见的。
铜镜连着宋心悦,宋心悦只要还在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发生的事情便会透过铜镜看到。
慕白与黑鸦二人对视一眼,慕白对宋云鹤道:“我已知道你女儿在何处,你还要继续看下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