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里过得十分漫长,可是他只有半日时间。
地狱一日,人间一年。
他只允诺了柳心悦半年时光。
第二道刑,剪刑。
慕白的手指白皙修长,比女人的还漂亮,此时放在剪刀下一根根轧过,虽未见血,十指连心实在痛苦难当。本就是魂体的脸更加惨白。
小鬼甚至也有些于心不忍,偷偷轻了些。
如若不是魂体,恐怕汗水早就湿了一地。
而这个时候,黑鸦在做什么呢?估摸着,还在与自己生闷气吧……他擅作主张救人,擅作主张来地府,黑鸦那个一根筋的人肯定在想,让慕白这个傻子受点苦也好。
即便这么想的,可能也不会真的让他受这些刑。
但是他如果……知道他是来求定魂珠的,估摸着第一道刑就得将他折磨到晕过去,然后便有理由将自己带走。
所以再苦,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
慕白生生受着这些痛苦,还要保持精神不昏厥,他有一瞬间是有些委屈的,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来的地府,也信誓旦旦可以闯过去,但真真正正将自己像一块鱼肉一般任人宰割,他很委屈。
他从未在地府受过这些。
不管那位第九殿的大人在与不在。
地府的人一向尊重他,前后都会叫他一声慕大人,即便他并未在地府任职。
判官归书从来就是一个只靠着法度过活的人,认死理,从不知同情为何物,既然下了这个令,便不会中途喊停。
他回头看了一眼归书,他眉头早就紧紧皱起,似乎在挣扎。
毕竟也是故人,他们二人并无矛盾,没有必要互相这么折磨。
可是他也明白,归书不肯将定魂珠给出的原因——他也有一个想救的人,即便那个人已经再无可能,他仍旧不死心。
第七道刑,刀山。
思绪飘散了许久,这刑罚似乎也过得快了许多,瞧见刀山时,他心中竟然有一丝高兴,既然能够坚持到第七道,那么第八道,第九道,第十道,甚至第十八道,也不会是问题。
魂体似乎是已经习惯了痛楚一般,远没有刚开始那般疼到眼前发黑的程度。
“停住吧。”归书还是开口了。
慕白挺直脊背朝着刀山爬了上去,既然已经习惯了痛楚,那么此时更不能够放弃。
“你知道,你的魂魄已经坚持不住了么?”归书看着那个似乎有些缥缈的魂体,有些不忍心。
慕白停了一瞬,站在刀尖上,看着自己的双脚。
他一直是魂魄的模样,所以比旁人看着会虚很多,但是,这直接能够透过去看到刀尖的情况,却是从未有过的。
再前进,很可能他等不到冥主,他就得魂飞魄散。
但是后退,便救不了那个人了,而且之前受的苦全都白受了。
“你说,这种时候,如果以前第九殿的大人在的话,会怎么选择呢?”手指在发抖的慕白轻轻道。
他也很害怕,魂飞魄散。
等不到那个人回来便魂飞魄散。
归书答不出来,他跟第九殿的大人相处得实在很少。
“你与他没什么交情,问你也白问。可是,你说,如果是第十殿的那位大人呢?”慕白竟然笑了起来。
这个答案归书非常清楚。
那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锱铢必较到了极点,十殿阎罗中就是这位大人最难惹,可是,却也是这位大人,一旦说出什么,便不管结果,定会达成。
“第十殿的那位大人是个傻子。”归书阖眼道。
想起她最后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讥讽:“这个结果,判官大人可满意?”
咬牙道:“我恨她。”
作者有话要说:归书不是主角,但我最喜欢他
☆、判词(二)
第十殿的那位大人,是个女人。
十殿阎罗中,只有第十殿的这位是个女人。
而且是个一日也闲不下来,喜欢入轮回尝试人生百态的女人,是以第十殿即便有个如此闲不下来的殿主,也永远是地府中最冷清的大殿。
归书刚从人世享尽寿元到地府时,便已听到了关于她的事情。
那时他老态龙钟的外貌倏忽间变回年轻模样,惊讶间,便瞧见冥主拢着袖子站在忘川边,和善地笑看着他,背后一片彼岸花中突兀地绽放着一朵莲花。
一旁有个面容精致的少年上下审视他一番,咧开嘴笑了:“小子,运道不错,刚功德圆满便碰到好差事。”
他还未曾反应过来,那少年又道:“新任的判官大人。”
于是在浑浑噩噩间,他被冥主和这位后面才知道是第四殿殿主的少年带着走马观花般地参观了这座地府。一共十座大殿,分属十位阎罗,第一座大殿的主人也是这地府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