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
“那云鹤先告辞了。”
宋云鹤缓步下了山。
慕白将手中红珠拿在手中仔细观摩,隐约可见里面是一个熟睡的婴儿。
黑鸦站在他身侧,望着宋云鹤的背影,托着下颌道:“你说他知道么?”
“知道或不知道,重要么?反正他们二人之间,没有情缘。”慕白淡淡道。
“若她真是当初那个山野精怪,那么她委实是个有心计的,拖延十世时间,最后等你来救她。”黑鸦笑道。
“我救她,谁也算不到,是以她在这事上算不得有心计。不过……她敢用我的身体谋划这一场借刀杀人,绝了宋云鹤的后患,这事上,却又是算得上有心计。”慕白叹了口气,与黑鸦二人一晃,便到了宋云鹤的屋子里。
找了个盆,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小瓶子大约是个法器,从里面生生倒了半盆水出来,而后将红珠放了进去浸着。随后又从一旁的小袋子里掏出了一些莲花瓣丢在了里面,最后做了个法障,将这东西隐匿了起来。
“你还真要救她?”
慕白斜他一眼:“你当我的刑白受了。”
“我只是不明白,非亲非故,为何费这么大力气去救她。”黑鸦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托着腮道。
慕白却开始收拾起这屋子里柳心悦做来送给宋云鹤的东西:“黑鸦,你心中,可有善恶,可有仁慈?”
“不管天上还是阴间,不都是靠法度来维持?”
“若有朝一日你明白了,便不会再如此问我。”
那日悬崖上的事情,几人心照不宣,闭口不提。宋云鹤也似从未发生过这件事一般,让人看不出任何悲伤,只是在每每瞧见慕白的时候都会发一会儿呆。
因先前柳心悦借用慕白的身体太过活泼好动,旁人看着现今表情冷淡的慕白也有些不大习惯。是以后来慕白将柳心悦送给宋云鹤的那些小玩意儿送还给宋云鹤之后,便常常不在人前出现。
其实也是在休养,地府一趟受了些刑,彼时无仙身护佑,每一道都是罚在魂体上,短短几日确实好不利索。
两人深居简出两月之后,北城中人也就习惯了。
宋云鹤早已辞了教书先生一职,专心致志做他的大夫。这日苏小茗正在帮宋云鹤抓药,肚子忽然剧痛了起来,宋云鹤一把脉,胎儿竟是呈死相。一时间六神无主,也不知该如何办。
两月未见的慕白忽然出现,让她吞下了个红色的药丸,苏小茗的脉象又逐渐平稳了起来。宋云鹤心生疑惑,问了两句,慕白只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又匿在了医馆旁的宋云鹤家。
除夕夜,家家鞭炮红字热闹不堪,宋云鹤提了两坛酒朝着城外走了过去。慕白既然插手了此事,便常常关注他的动向,隐匿了身形与黑鸦跟了上去。
见他绕了条远路,走到了北山崖底,那里一座简陋的坟冢,一块木牌做墓碑。墓旁是一把油纸伞,风吹雨淋,鲜艳的花式早已褪色,伞柄尽头一个同心结沾染了许多泥土。
他开了一坛放在了墓前,自己开了一坛坐着喝,一言不发。酒喝完了,将墓前那坛开了倒在墓前,凝视墓碑上“柳心悦墓”几字良久,这才开口道:“这几日小茗就要生了,不过今日除夕,见你一人有些可怜,便来看看你。来这里看你很不方便,上次见下雨,给你送把伞,图个方便便上了山,这次找你喝酒,却是万万不能在山上了。”
随后笑了笑,转身回城了。
第二日,苏家小姐足月产下一女,名为宋心悦。
宋大夫说,这名字意为:得此一女,吾心甚悦。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一个暗恋的故事,暗自滋长,无疾而终。
☆、判词(一)
幽暗的阎罗大殿上,端坐的人不是冥主。
那人身板笔直,正襟危坐,长长的头发,顺服的地贴着脸垂下,手拿毛笔,笔尖沾着一点墨,手下压着一本簿子,上面是凡生轮回。
自打地狱十殿阎罗出了岔子,冥主心伤至极,便开始深居简出,一应事情尽皆交给了判官来做。这判官也不过千年前凑满十世功德,从人间寿尽到了地府任职。相比于地府中十殿阎罗以及冥主,实在是个再新不过的新人,可相比这些小鬼,却又着实是个头儿。尤其这八百年间大都只有他处理地府中事宜,且向来不苟言笑,小鬼们便更加惧怕。
此时殿下跪着一个在凡间犯了事的孤魂。判官垂眸,轻轻看他一眼,边下判词,边提笔在簿子上记录:“纵火行凶,以命相偿,判,下铜柱地狱,堕畜生道,轮回三世,方可转世为人。”写毕一挥手,那只孤魂,被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