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好走,老道不送!”无崖子大师便行了礼,告了辞,继而垂了眸,继续他的天人沟通去了。
女皇也不恼他,轻快惬意走出那三清殿门,忽又想起一桩事情,顿了顿,便转身来问:
“大师,那红莲湖中,千盏莲灯,是何人在祈愿?又是祈的什么愿?”
是何人,有如此的深沉执念?还要年年岁岁,取髓滴血地祈愿?
“天机不可泄露!”无崖子大师爱理不理的。
大概的意思是,说了,就不灵了。
“小气!不说算了,告辞!”
少年女皇也不在意,挥一挥衣袖,快意出观,轻步登车,扬长下山去。
这一日,是永乐七年,四月初十。
这一年,是辰国女主临朝,皇叔摄政的第七年。
女皇将满十七岁,而摄政王,已是二十有七。
第14章 开窍了 高祖爷说,可怜的孩子,连个生……
那日午后,女皇下东山,再行十来里路的官道,于东华门入皇城。
入城已近黄昏。
进了东市,在一僻静拐角处,便叫停了銮车仪仗。
皇甫璎跳下车来,说她要去东市上买点东西,等下还要去一趟燕王府,且还让銮车仪仗先行回宫去。
卓云急得满头是汗,心头大叫使不得。放女皇陛下一个人去那繁华市集上溜达,那简直就是把他自己的脑袋取下来拎在腰上玩儿!
便想着该要如何阻拦一番。
哪知今日那少女皇帝兴致太高,似笑非笑地冲他扔了一句,要么跟着,要么就滚。
然后就两步绕出街角,一头扎进那车水马龙的集市中去了。
卓云拗不过,只得亦步亦趋地紧跟着。红衣也赶紧跟着。
进了市集,见她在琳琅店铺,行商坐贾之间悠悠游走,摇摇晃晃的,东张西望。
也不见入得哪家店铺,或是在哪个货郎担前停留。
问她想买什么东西,她也不说,问要不要帮她去买,她也不下差使。
只管东瞅瞅,西瞧瞧。无惧时光如沙流逝,夕阳散尽余晖,也不急着归家那种。
眼见着天色暗下来,东市里,渐渐换作璀璨华灯。
女皇陛下还没有找到她要买的东西。
卓云和红衣心头急,可也没有办法。只得暗自庆幸,女皇今日穿得还算……朴素,打眼望去,就像个贪玩儿的贵家小姐。
这东市繁华地,茶馆酒肆,绣庄香坊,鳞次栉比,又无宵禁,是故这四月里的天气,华灯初上之际,那些锦衣香扇,出来溜达的贵家小姐,倒是满目皆是。
一个满目皆是的感叹,乍一晃眼,再定睛去寻时,便不见了女皇。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
真的,把女皇陛下给……跟丢了。
红衣吓得腿软。卓云也是满脸的急汗,羞愧不堪啊,想他在燕王麾下时,曾还是斥候出身,如今竟然会把人给跟丢了?且还是那个他拿一百条命都赔不起的女皇。
两人又赶紧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头苍蝇似的,寻了一番,无数个蓦然回首,也只见着灯火阑珊,空无人影。
只得往乌衣坊里,燕王府去。
径直入深园书房,摄政王面前跪了,硬着头皮说事,请罪。
摄政王听罢,倒也不急,凝神想了想,问到:
“说是买了东西,还要往府上来吗?”
卓云和红衣赶紧点头如蒜。
“那就等着吧。”
摄政王那日也是好脾气,竟没有论责罚,也不出动青龙卫去找人,只是挥手示意两人退下。
卓云和红衣退出书房,心头却更急了。
他们比不得摄政王。燕王殿下是个大军压阵前都不急的人,这点小事情,自然也扛得住,看起来也不急,还继续在那书房中,慢悠悠地理他的事情。
可他们不一样啊,位低,命薄,就觉得事大,责重。渐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那书房边上,站得站不安稳,后来又索性直接退到王府大门口,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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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还好,卓云和红衣在燕王府那朱漆大门口,石狮子旁,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皇甫璎就来了。
见她怀中捧着个油纸包,应是某样吃食,却像捧个稀罕宝贝似的,活脱脱一个从集市上溜达回来的贵家小姐。且还散了一头齐腰的长发,像是把发簪子都给玩儿掉了。
于那巷中走出,还回头张望一阵,与他们两个一照面,就劈头盖脸一阵嗔骂:
“那永乐巷的夜路,走得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你们两个倒是心大,也不把朕跟紧些,朕一个转头,就找不着人了……还有,害得朕想买点东西,都拿不出钱来,结果把头上的玉簪子都给抵出去了。”
卓云和红衣只有听着的份儿,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