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弊之人,理应是永不录用的,但圣上仁慈,念及大多是初犯,又有不少有真才学识,却被旁人诱骗的,只罚了些银子便将他们给放了。
当然,还将他们的名字记录在册,往后若是想再考取功名,要额外经过五次筛选,皆通过后,方可参加科举。
五次呀,若是无真才学识之人想再买官,那得花多少银子,多少时间呀,这又哪里是寻常人家能够耗得起的,不如还是回乡老老实实过日子好了。
而那些被许耀所利用的书生,圣上深知这并非是他们本意,皆是被许耀胁迫的,又念在他们协助钦差办案有功,便将功补过了,没有再追究,并且照常能参与此次科举。
天还没亮,官兵便早早贴了告示,将此事公布于众,原先的名次作了废,那些舞弊之人皆在此番科举中除名,并且于明日重新科考,由圣上亲自命题。
得此消息,有发挥失常而捶胸顿足者皆暗自庆幸,又连夜温习了一番,只等明日再战。
几日后,也到了殿试的日子,杨灏本可以委任大臣主管殿试,无需亲自策问,可因出了舞弊一事,也为了表示他对科举的重视,便没有假以他人之手。
太监宣布答题开始后,考生皆拿起毛笔在宣纸上挥洒,有甚者洋洋洒洒一连写了好几页,而却独独有二人坐在那儿沉思。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巡视的太监有些看不过去了,皆连提醒了好几次,一人动笔了,而江怀盛却迟迟未动,太监见其顽固,便也放弃了再提醒他。
几位考官大臣也注意到了他二人,但显然他们对江怀盛的注意更为持久些,皆以为他是因考不过才未答题。
有的稍有同情心的,皆为他感到可惜,毕竟突破了重重筛选,关键时刻却掉了链子,而有的则对其鄙夷,更有的恨铁不成钢的,毕竟连试都没试,又怎知自个儿考不过呢?
约莫还剩一炷香的时间,江怀盛动笔了,也正好掐着点儿写完。
巡视的太监将考卷收起,一一呈与考官大臣看,待到他们评定后,选出了十份呈于圣上。
杨灏看过后,又从中挑了三份出来,其中两份不相伯仲,剩下的那一份与之相比,显得略逊一筹。
探花倒是确定了,而这状元与榜眼,杨灏有些拿不定主意,又细看了一遍,虽说学识不相上下吧,但其中一个思绪有些过于新颖,恐怕也不是朝中那帮老臣所能接纳的,另一个也是见解独到,但却不至于会被老臣所排斥。
杨灏本想选后者,可待他看了看考卷上的名字,竟是江怀盛后,便更难下决定了。
杨灏向小乐子招了招手,将这二份考卷交于他,又向其做了个手势,小乐子心领神会,拿着考卷走到不远处的屏风后面,将考卷呈与且歌。
且歌看过后,更是没多想,将江怀盛的考卷放在了上面,意思显而易见。
说小乐子是杨灏肚子里的蛔虫也不假,看到且歌做了这种决定,他面带疑惑,也不肯走,似是在等且歌后悔,谁料且歌却对他做了个快走的手势。
且歌明白杨灏所想,江怀盛是与她有过节不假,因为她拆散他跟穆絮而恨她也不假,但也不应因为这些过节便否定其学识,更不应该被打压。
杨灏对且歌的决定很是疑惑,都跟皇姐有过节了,江怀盛还能听话么?
若是不能为他所用,何故让他当这状元?!
可这是皇姐的决定,杨灏选择遵从。
江怀盛本以为此番不会被刁难,便会被恶意打压,特别是小乐子将考卷拿到屏风后,这屏风后的人是谁,他也猜到了,心中对且歌的厌恶更多了一分,自古女子不得涉政,而且歌却敢公然挑战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并且,江怀盛也笃定了且歌会打压他,十年寒窗化作虚无,十年的辛苦却抵不过一个女子的一句话,江怀盛恨呀,为何老天要如此待他!
江怀盛本就不报希望,可他没想到,小乐子依次宣完了第一甲二三名次,待到宣读第一甲第一名时,他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状元竟然是他?!
原先的悲愤被喜悦所取代,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杨灏可不傻,即便是皇姐许了江怀盛的状元,但为了防止江怀盛捣乱,故在封授官职时,破例将榜眼封为翰林院修撰,与状元是同一官职,皆为六品官员,而探花则按照惯例,封为翰林院编修,乃正七品官员。
状元跟榜眼乃同一官职,这细想之下,可不就耐人寻味了么?
且歌哪里会不明白,杨灏无非就是在二人之间横加了段矛盾,谁都有胜负心,何况是这些寒窗苦读十年,力求金榜题名的书生呢,如此一来,二人便会斗下去,且相互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