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无所谓,可殿下乃千金之躯,来这地儿已然是这家店千年修来的福气了,竟拿这些破烂玩意儿出来,看那破凳子,虽没有缺角断腿,可那凳脚边,也不知是沾了什么污垢。
且歌却不在意,有灰擦擦即可,她道:“都擦擦灰,坐吧。”
那卖身葬父的女子倒也有个好听的名字,名唤丁香,丁香在且歌未开口之时,便拿着手帕擦拭穆絮身后的凳子了,且歌话音刚落,丁香便已擦拭干净,她对穆絮道:“公子,请坐。”
在丁香的认知里,当家做主的皆为男子,故男子便是天,让穆絮先坐也是理所应当,当然还有她的那份小私心,可她不知道的是,且歌都没坐,谁人敢坐呀。
而且按规矩,首先不应给长公主擦凳子么?什么时候轮到了驸马爷?
可因不能暴露身份,都只能在心里暗暗犯犯嘀咕。
清浅本就不待见丁香,这一下就更不待见她了,她才不稀罕丁香擦的凳子。
丁香见无人坐下,便也跟着站着了,见对面的清浅拿出一张精美手帕擦拭凳子,她低眼瞧了瞧自己手上那粗糙的帕子,与其说是手帕,不如说是从布上裁下来的小方块儿更为贴切。
将凳子擦拭干净后,清浅随手将那脏手帕给扔了,丁香见了却有些心急,而眼中更是流露出心疼,那么好的手帕,洗一洗又是新的,清浅竟随手给扔了,再见那翠竹桃花,脸上竟出奇的淡定,一点儿也不心疼。
清浅又拿出好几张手帕,铺在凳子上,待铺好后,她对且歌道:“夫人,您坐。”
且歌落座后,其余的人才一一落座,桃花翠竹清浅三人虽对自个儿没有那么多讲究,可到底是些女儿家,爱干净,便拿手帕铺在凳子上。
丁香见了不禁感叹,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若是她,哪儿舍得用那金贵的手帕铺在这凳子上。
食客嘈杂的交谈声,碗筷酒杯的碰触声,空中还飘来阵阵酒香,好在她们坐得远,酒味儿并不浓。
桃花翠竹今日总算是体会到了何为门庭若市,只怕长安城最热闹的酒楼,也没这儿热闹吧!
穆絮挺直了腰杆,以防跟背后的食客脊背相撞,她坐在且歌的对面,本以为且歌会感到不适,可细细观察下,不仅毫无不适感,竟也没半分嫌弃,这倒令穆絮十分诧异。
穆絮点了几分招牌菜,还没来得及与且歌聊上几句。便感觉肚子一阵疼痛,十有八九是闹肚子了,便辞了且歌,跑去如厕,而桃花翠竹自然也跟上了,丁香甚是担心,三人前脚刚走,丁香后脚便去寻了,就此,这桌只余下且歌与清浅二人。
且歌出来用膳的机会少有,而在众多食客之中用膳更是绝无仅有,她的目光在食客中流转,有谈生意的,有叙旧的,也有追着奶娃喂饭的....
许是无聊,又兴许是有趣儿,且歌看了许久。
桌上已摆放着几盘菜肴,其色泽极佳,还散发着阵阵菜香,想来也定是美味可口。
清浅左顾右盼,愣是没找到穆絮的人影,这驸马爷怎么还没回来,她倒是无所谓,可殿下今儿早并未用多少早膳,现下等了这般久,定也是饿了。
清浅道:“夫人,可须得清浅去找找老爷?”
穆絮去如厕也有两盏茶的工夫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也好,你去瞧瞧吧。”
“是。”
清浅刚走,一手拿纸扇的俊俏“小哥儿”便走进了飘香楼。
小二上前相迎,“尹公子,您又来啦?”
那尹公子轻摇纸扇,对小二道:“小二,来一瓶上好的桂花酿,其余的老规矩!”
小二往身后瞧了瞧,”“哟,尹公子,今日可不行,没位置了。”
那尹姓“公子”扫眼看去,正好看到且歌那一桌,“那不是正好有个位置吗?”
她收起纸扇,轻拍了小二的脑袋,“你这小二,今日竟也好糊弄起我来了”
那尹姓“公子”恐又有食客来跟她抢位置,眼瞅着机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且歌那桌坐下。
她倒也是个自来熟,丝毫不客气,与且歌搭话道:“姑娘可否拼个桌?”
这坐都坐下了,再开口问,还有什么意义吗?
偏生这“尹公子”也不过说说,更是压根没看且歌,她的目光都在食客中,嘴里还嘀咕道:“还好还好,还有个位置,这该死的小骗子,若再遇见你,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尹公子”见无人答话,便转过头去,正好瞥见且歌,也只这一眼,便再无法移开视线。
且歌只扫了她一眼,便看出了她是女扮男装,所做的喉结没贴牢不说,试问有哪个正常男子,会在胸前揣着手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