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祈峰为人清廉,自他任右丞相一职后,也有不少人送来银子,皆被他打发了去,在朝中虽有俸禄,但大多都捐去做了善事,余下的些便被蔡夫人管着。
幼时,她曾缠着蔡祈峰带她去集市,瞧上了小贩卖的糖葫芦,便拿了一串,待到结账时,竟没人先主动,小贩便问蔡祈峰要,蔡祈峰死活不肯给,还让小贩跟她要银子,她出宫唯一能去的便是蔡府,在宫里更是无需使得什么银子,身上哪儿会有这些,跟在她身旁的丫鬟也未曾想到蔡祈峰会带且歌上街,故也没带银子。
蔡祈峰得知后,便左右打量她,这一下便瞧见了她系在腰间的玉,他虽不懂玉,但也知皇家的定是好的,能戴在她身上的那更是不会错了。
蔡祈峰向来视金钱如粪土,于他而言,能助他脱困的便是好玉,哪儿管那块玉是否价值连城,便要跟她讨了去抵押给小贩,她那时虽还是个半大点的孩子,但也知那玉是母后赠与她的,万万给不得。
不论蔡祈峰如何说,她就是捂着玉佩不肯给,最后愣是将小贩给逗笑了,一大一小在街上争执,这场面可不常见,直道他今日是看了场好戏,这糖葫芦便算是他请了。
听了这话,蔡祈峰臊红了脸,若得了这便宜,那岂不是吃白食的,他哪儿肯干呀,在身上搜了半天,最终才从鞋里倒出一个铜板来,在小贩震惊却又略带嫌弃的眼神中交于了小贩。
杨灏拜于蔡祈峰门下后,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这事儿,背地里叫着蔡祈峰铁公鸡,也曾暗示蔡祈峰带他也上街瞧瞧去,可吃了一次亏的蔡祈峰又岂会再犯?!
想起幼时的事,且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老师此番真是下血本了,不由得更加欢喜了。
且歌将红包交于清浅,又从托盘中拿过另一杯茶,走至蔡夫人跟前,身子前倾,微微低首,将茶奉上,恭敬道:“义母请喝茶!”
蔡夫人从且歌手中接过茶,饮了一口,虽且歌自小在她跟前,又将她唤作师母,可且歌是公主,不论叫得多亲热,到底还是有些隔阂,现下好了,白得了个令她欢喜的义女,可却与且歌成了婚,成了婚也就罢了,还失忆了。
她今日几番瞧穆絮,穆絮的眼神频频躲闪,更是不敢与她对视,如此小心翼翼,便让她愈发心疼了。
殊不知穆絮也只是心虚罢了,在且歌面前装,她可以做到毫不心虚,但在待她极好的二老面前,却是不能。
蔡夫人将早已备好的红包交于且歌,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穆絮,她起身拉着且歌的手,“柳儿,我你是知道的,少时身子受了损,不知瞧了多少名医,也不见得有半点好转,一直到现下也未能生出个一儿半女,而他又不愿纳妾,想来若我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蔡家的列祖列宗,又承蒙圣上恩宠,将絮儿赐与我二人为义女,倒也了了我夫妻二人一桩心事,即便我他日就是下了黄泉,也再无憾事!”
蔡夫人说到动情之处,蔡祈峰也绷不住脸了,“这事也就过了,何故再提起,反倒平白添了件伤心事。”
蔡夫人并不理会他,她拍了拍且歌的手,继续道:“我虽与絮儿拢共不过才相处了几日,但她心地善良,又知书达理,我瞧了是欢喜的,便也打心眼里将她视如己出,而今她既与你成了亲,那日后便托付于你了,你可得好生待她,莫要让旁人将她欺了去!”
蔡夫人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滴,又对穆絮道:“前几日我收到你外祖父的书信,老人家很是欢喜,直道自己终于得了个外孙女儿,只可惜自己却身在边关,未能亲眼瞧瞧这外孙女儿的模样,不过倒是派人送来了不少好东西,待会儿你便与我去瞧瞧!”
先是将自己的伤心事道出,语气虽有些悲切,却是惹人心疼,后又嘱咐她,再道出沈老将军如何重视穆絮,这话里的意思无疑是在告诉且歌,穆絮有蔡家夫妻与沈老将军撑腰,若再有人将穆絮欺了去,那得罪的便是蔡府与沈府!
官拜右丞相的老师蔡祈峰自是不用说,而蔡夫人乃将门之后,沈氏一族世代从军,肩负着保家卫国的职责,沈老将军乃一奇才,自他从他父亲手中接任后,更是领兵打了不少胜仗,他有一子,其子乃良将,只可惜还尚未婚配,便为国捐躯,而蔡夫人乃是他老来得女。
老来得女,喜忧参半!
喜的是蔡夫人竟从小便对刀剑着迷,忧的是这世道,女子又岂能上阵杀敌,沈氏只怕最后还是后继无人,沈家也注定没落了。
沈老将军恐这世道对女子的苛刻,又恐蔡夫人日后不好觅得良人,便明令禁止旁人教蔡夫人习武,可沈老将军行军打仗又能在家几日,待他走后,蔡夫人软磨硬泡,便也偷着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又因她为人豪爽,好路见不平定拔刀相助,结交了不少江湖中人,其中不乏奇侠异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