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正好是周三,天亮后,他打算去找到这位葛铮医生好好聊一聊。
他想到了什么,打开电脑,在一个专业的医疗信息平台输入“宁震慈”的名字,出来一列他曾经以宁氏医疗机构发布过的“科研成果”,易觉秋一一浏览过去,标题大都惊世骇俗,“信息素并非不可改变,人工干预试验初见成效”,“第二性别依赖天定的时代即将结束!”,“从O到A,第二性别基因转换三个阶段手术浅析”……易觉秋从第一篇文章开始仔细看了起来,虽然他并不懂相关的专业知识,很多时候也无从判别文章里写的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宁震慈夸大其词,但他可以判断出,这几乎是一个从头到尾的,宁折身上经历过什么医疗手段的全过程。
里面隐去了宁折的名字,只用了试验对象A01作为一个代号,后面是一长串冷冰冰的数字和科学结论,就仿佛他们针对的是一只小白鼠,一个机器人,里面无数次提到这位A01试验对象,在各种药物和手术后的临床反应,详尽的记录下只缺失了一样东西,试验者本身的感受、感知和情绪。
易觉秋突然陷入犹豫,他知道宁折的身体肯定还存在某种问题,可是,他根本不忍心让他再经历这种毫无人性可言的“医学治疗”,这太痛苦了。
他想,也许宁折自己也是这么想,才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说,不,我很好。
易觉秋点了一支烟,一向杀伐果断的人,第一次陷入了难题。
作者有话说:这也能被关小黑屋?就过分!
第66章 装什么神仙
三天过得像一场虚脱却甜蜜的梦,一切结束后再醒来,宁折仍然觉得恍惚。
只是他也并不知道,这种结束不像正常的Omega发情期,如果他能被标记,整个人会是满足而通透的,而此时他的平静,更像是喷发的火山被强硬封住,而不是疏导。
有些闷闷的。
因为这三天也耽误了很多事,早上他跟易觉秋在家吃完早餐后,开了两辆车分头驶去了不同的方向。
宁折去了法院,跟大法官报备了欧氏旧宅的拍卖时间,定在一周后,起拍价比同地段的正常房屋低了四成。
然后当天,法院以官方名义对外发布了这项拍卖预告,立时在网上又引起了一波喧嚣讨论。
当初人们只以为他说说而已,为了做个样子,不想真的已经定下拍卖时间,一时间这幢充满了戏剧性和传奇色彩的房子会落到谁的手中,又引发了诸多猜想。
A市第一监狱,这里关押的都是重案经济犯,宁震慈一案的一部分高等级涉案人员也关押在此,葛铮的罪行比较复杂,他不涉及经济犯罪,原本是不会被关押在这里,但作为头号经济犯最重要的学术造假胁从人员,所获刑期和惩罚都从严从重,他被判了无期徒刑,并被罚了一大笔金钱。
易觉秋到监狱的时候还没到探视时间点,但他只出示了联邦军方的证件就获得了特许,他没有直接传唤,而是先查阅了一遍葛铮入狱后的行为记录。
记录在案的第一件大事是他偷藏了极具伤害性的针剂药物入狱,并且在第一晚就准备注射自杀,然而被夜里巡值的狱警发现他浑身抽搐,当即送去医院抢救,自杀未遂。
过了一个星期回到监狱后,又屡次与同房间的其他犯人发生剧烈冲突,档案上记载的全部都是“疑似挑衅行为”,一个月内高达五次。
易觉秋皱了皱眉,合上档案簿让狱警去传唤,他在单独的探视室等着,过了会两个狱警用强制的方式带来一个人,双手拷着手镣,年纪约莫四十多岁,头发却全都花白,还有满脸的胡渣。
他坐到易觉秋对面,两个狱警站在房间的两个角落。
易觉秋对狱警做了个手势:“先下去吧。”
两个人犹豫了下,说:“易先生,那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立马叫我们。”
易觉秋点了点头,又吩咐了句:“房间的监控也关掉。”
两个狱警面面相觑,却还是点了点头。
葛铮坐在对面,已经完全看不出医生的影子,憔悴,邋遢,目光冷漠呆滞。
易觉秋还没说什么,葛铮倒先开了口:“不管你是谁,找我都是白费。”
“你怕很多人找你么?怕什么?”易觉秋顺着他的话说。
葛铮冷笑了声:“你搞错了,我只是不想给人当免费医生看病,很多人身体有病,但更多人是这里有病。”
他指了指脑子,冷漠的眼睛里出现些神情,全是嘲讽。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给人看病,死了这条心吧。”
易觉秋沉默片刻,继而问了一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你会治病,你真的治过吗?治过谁?什么病?”葛铮明显怔了怔,易觉秋的口气十分平静,冷淡却咄咄逼人:“你告诉我,你治好他了吗?”没有人问,也没有人回答这个“他”是谁,然而葛铮明白了,他开始喘气,然后笑了:“那个小东西,他还活着?”又说:“我明白了,你是为他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