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女孩儿,蛮高,微胖,不长的头发在脑后绑了个小揪揪。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南雪,充满了跃跃欲试地跟她搭话的冲动。
“同学,你跟我一块儿?”
“嗯。”
两人转身,南雪安安静静地跟着她往前。
美术班在学校的顶楼,两人要先下楼梯,再走过一面表彰墙,再往山上爬楼梯,才到了那铺满红色马赛克墙面的宿舍楼。
路过表彰墙时,南雪脚步微顿。
她看着某个贴了照片的位置,唇瓣轻轻弯了一下。
月考前二十的同学照片贴在墙上,舒予白的一张小小的照片贴在第七的位置,照片红底,女孩儿绑了一个规规矩矩的马尾,在无数张牢狱犯似的照片里脱颖而出
证件照能拍好看的不多。
她五官标致,好似一个美人坯子。
南雪凑近,指尖轻轻描摹照片上年少女孩儿的轮廓。
“这是上次月考的成绩。”
副班吐槽道:“学校对外说不搞排名、每次考试成绩不公开,结果次次考完试开年级大会,还弄了两排表彰墙。”
“美术班也参与排名?”
“是的啊。”
副班长看着她,解释:“白白很厉害的,是我们美术班里唯一一个文化课这么好的。”
“是么。”
南雪低头,浓密的睫毛扑闪,唇瓣轻轻弯了弯,继续往前走。
“你和小白是不是认识?”副班长问。
南雪瞧着她,眼底似是闪过某个情绪,可很快,她敛眸,轻轻说:“不认识。”
“我看你对她很感兴趣耶。”
副班长忍不住笑:“不过也是啦,她长的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副班点点头,表示理解,又观察南雪的表情。
南雪没解释。
副班长瞧着她,无数个起了个头的搭话方式被她咽了下去:老天,怎么会有这么难搭话的人?
可下一秒,她又释然了
或许别人就是高冷吧……
有句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南雪似乎对谁都是这样,淡淡的,有那么点儿疏离的矜持,可她一想,也就理解了,这是别人性格嘛,她一点儿也不恼火。
“真不错。”
副班忍不住一笑:“你一来,我班就有俩美女了。排面啊。”
.
午休的时间,蝉鸣声声。
宿舍空调调到16度,四人间的寝室,上床下桌,靠着门的位置有饮水机,开关被人摁到制冷的功能,正午的时候,外头热烘烘的好似蒸笼,宿舍里却好似冰窖。
附中的美术班也分科,只不过高一的时候,大家还没看出来偏好,文理分科是在高二上学期。南雪坐在教室,听了一上午的课,有点犯困。
回去的路上,还有人小声交谈:
“函数好难啊…学不会了。”
“f(x)是什么意思,我连这个都还没懂。”
“好抽象啊啊啊啊。”
南雪:“……”
她挎着书包去找寝室,心里想,舒予白会在么?她们能不能同一个寝室。311。她低睫看了一下手里的钥匙,很小的一柄。
这个世界的边缘呈现一种泛黄的质感。
好似书页的边缘。
回忆一幕一幕,往前翻开。
她进了宿舍,寝室一个同学点着台灯吃泡面,满屋子都是老坛酸菜的味儿,底下铺了一本教参,《王后雄教材全解》,女孩儿一只手捏着荧光笔,一只手画记号,嘴里吸溜着泡面。
南雪轻轻推开门,一束白光从阳台照来。
宿舍有独卫,舒予白刚洗完头,包着毛巾出来。
她眼睛眯着,叫了声:“阿梓,借张纸巾,我眼睛进水了。”
叫阿梓的女生正是那个一直学习的。
她蛮瘦,小小一只。
“给,够不够?”
“够了,谢谢。”
舒予白擦干眼睛,总算能看清人了,她把长发披散下,湿漉漉的水珠浸湿了白瘦的肩,一滴一滴往下淌,她中午只穿了一件小小的白色背心,背对着南雪,在宿舍晃晃悠悠。
又站到空调底下吹风。
“好凉快。”
舒予白小声感慨。
“会着凉的。”
南雪轻声说。
舒予白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看见南雪,用一双湿漉漉的、乌软的眼睛瞧着她,小鹿一般,湿发披在雪白的肩上。
目光逐渐变为惊喜。
“我们同一个宿舍!”
舒予白小跑过去,自来熟地牵着她的手,整个人都靠了过去:“原来我对铺是你呀。”
“真好,我好开心。”
舒予白眼睛弯弯的,好似盛满柔和的月光。
“哇,我们宿舍又来一美女。”
施梦瞧着南雪,欢欣鼓舞地感慨。
南雪就这么住了进去。
她爬上床,隔着一层白色的蚊帐,戴上耳机,目光落在底下的舒予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