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刀见状,长长地叹了口气,再也敢多说什么。
而彼时,花照水和温奇修那方,彼此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花照水便道:“温公子,实不相瞒。之前我在丞相府,虽日子过得苦了些,可也从未想过要靠嫁人来改变我当时的生活。如今我变成了男人模样,就更不会想着这些成不成婚,嫁不嫁人的事。”
“至于温公子您,我一直都很喜欢……”
花照水这话一出,温奇修顿时紧张起来。
然而花照水却是叹口气道:“然而这种喜欢,只是出于一种欣赏。我看得出来,温公子温文尔雅,在京都世家子弟之中,人品乃是上佳。若不然的话,花丞相也不会想着把他的宝贝嫡女嫁给你。”
“今日骤然听闻,你我二人有婚约,我着实吓了一跳。可方才细想一下,你我虽有庚帖为证,可这婚约还是算了吧。我这副男儿身,也许这一辈子都换不回来。那样的话,岂非是耽误了温公子?”
温奇修眼中的光渐渐淡了下去,他就知道,花照水心里没有他。
不过,他还是笑了笑:“无妨,骤然让妹妹看到这个庚帖,吓到了妹妹也属实正常。庚帖一事,妹妹心中不必有压力。若花妹妹就是不喜欢在下,在下也不会勉强。”
此时此刻,花照水终于想起了京师内外对于温奇修的评价。
君子端方,如玉温良。
这八个字,用来评价他,倒是一点都没错。
静默须臾,温奇修突然道:“若是妹妹不想要这个男儿身份的话,我自然也会另寻办法。我想,这禁术,既然能下,便定然能解。世间万物,循环往复,自然没有解不开的术。”
花照水蓦地笑了,她摇了摇头,道:“温公子身为男子,自然是体会不到这世间女子的苦的。自然,对一个不受宠,又招人恨的庶女而言,我经历过什么,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
“虽然我不知道,是何人下了这个术法。但是这个身份,我很喜欢。这话过于自私,像公子这般温润君子,可能没法理解,也没法认同。但是我还是要跟温公子坦诚,我并不愿意回到从前。”
温奇修怔住。
良久之后,他突然苦笑一声。
他虽没法感同身受,却也能理解她的做法。
更何况,他自己又何尝不自私呢?
他希望她能换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去,只因为,他想娶她,他想得到她。
而他此刻心中所想,却终究是羞于启齿。他也根本就做不到,像花照水那般坦然。
温奇修想开了这些,便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举杯道:“既如此,我自然会尊重妹妹的意见。自此之后,不管妹妹是什么样的身份,我都希望妹妹能把我当成一个知心人。妹妹若有任何事,尽管来找在下,在下定然竭尽全力。”
花照水亦微微一笑,以茶代酒,举杯与他共饮。
这个时辰,城内已然宵禁。花照水早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客房,今夜,温奇修便住在王府。
两人相谈至这个时辰,也算是颇有收获。
好在,温奇修被九节带到后院客房的时候,柳扶风没有与他撞个正着。
柳扶风许是也觉得自己这个模样太过不雅,故而,简单清洗了一番之后,他更是让七刀带着他,去他之前的房间,换一身衣服。
王府内院,自有柳扶风早已打通好的暗道。这暗道,在王府内皆通。只是另外一段,却连通了城外。
柳扶风悔就悔在,他当初私建暗道之时,没成想将暗道连同到京师城内。
若不然,他今夜也不必在王府外等这么些个时辰。
自然,当初他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连进自己家门都费劲。
这暗道,好就好在,王府内几个卧房都能联通。他换好衣服之后,自可通过床下的暗道,穿到花照水那一间。
彼时,花照水已然熄灯躺下了。
只是她脑中想了太多事情,一时间没能入眠。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她亲娘与花丞相之间的爱恨情仇。
花照水总觉得自己的亲娘,是个善良大方的女人。这一点,无论是从成嬷嬷的口中,还是从温奇修的口中,皆是如此评价。
可偏偏,众人对她亲娘月扶桑的死,却是讳莫如深。
花照水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花照水正如此想着,便听到了床下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花照水身子下意识绷紧,枕头下面,她放着防身的利器。
正当她准备伸手去抓那利器之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不是来自旁人,正是柳扶风。
不知道为何,花照水的心底,莫名有一股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