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分的眼睛四处寻找半夏，她能清晰从手机里听到门的哀鸣，却又看不见人影。
说着去舅妈家，可放心不下她，小区里到处转，可未离她们住的楼远过五百米。
释然说不上，早已失望透顶，白芨现在的家人，只有半夏。
“二十多年的时间，谁能记住你的生日。”白芨的母亲多少有些心虚，但钱能拿出来就行，大包小包挎起，长久战的准备白费。
身为女性，重男轻女的是她，刁蛮不讲理的是她，似狗般咬人不松嘴是她，全程两个男子，跟在身后，一言不发，两个木头桩子。
说无奈，他们没资格，太亲密的词，不适合用在他们身上。
站在楼梯上，被包撞的一歪的半夏忍出爆出口的脏话，余光顺着扶手的空格瞄向白芨的方向。
各站两头，半夏的位置不算隐蔽，不需费劲，轻易便能找到。问题解决后，两人相视无言。
回屋，喝水，消火。
想扯出一个笑脸，这个时候，尤其困难，整张脸宛如不受自己控制，怒气环绕。
“又有点困了，我先睡了。”
“夏夏，别生我的气。”沙发上的白芨准确地拉住半夏的手腕，“我怕事情说出去，你受不了。”
受不受得了的问题，她们已经讨论不下五遍，无论半夏如何重复，白芨总是装作听不见听不懂。
“白芨，受不了的是你还是我？拿我当借口，一次够了。不让让我觉得自己脆弱不堪，我二十多年不是白活的。”
半夏是理智的，她没再大吵大闹，却比大吵大闹更扎人心。
暴风雨是互相给予的。
“你生气了……”
“没事，晚安，明天什么都不存在，你有你的想法，我不会掺和。”半夏板着一张脸，挣开白芨的手。
晚上，不适合交谈，半夏若不让自己镇静下来，一场争执会不少掉，吵架，哭喊，歇斯底里，倒还不如，一开始便避而不谈。
没有经历过，不懂得对方的顾虑，半夏过的比白芨安稳，白芨的恐惧，她体会不了。
频道不在一起，没法谈。
半夏没有回屋，客房平时也有收拾，如今正好容她休息。
取向刚明了时，白芨的恐慌，不比现在少，没人可以讲述。病急乱投医，在朋友的保证下，白芨毅然选择告诉她。
第二天，同学避她三尺远。
揪心的态度让白芨一瞬间清醒，在班主任找她谈话之前，白芨反咬一口“朋友”，向来视眼泪如粪土的白芨缩在教室角落里嚎啕大哭。
坚强的女孩子容易被忽略，可当她某天一副重伤的模样，围观的人，下意识会放大她受到的伤。
及时的挽回，还是让白芨被老师叫去谈话。
她需要各种补助，乖巧爱学习她演了十几年，“拆穿”不简单。
打那起，白芨下意识隐瞒自己的取向，不是同类人，不会暴露。
半夏说的对，她只是拿半夏当挡箭牌，背后的，是她自己的软弱，伤了一次，便不再相信任何人。
早起的两人相顾任无言，默默收拾着屋子，擦肩而过，没有昨晚的质疑，两人的生活也没有了交叉。
先崩溃的是白芨，她的问题，她道歉，“夏夏，我错了。”
“谁都没错，经历不同，处事不同。”
以前的半夏才不会顾及这，顾及那，遇上不讲理的，直接上脚踹，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现在，她会躲在暗处，尊重白芨的选择。
沉下的气氛，半夏取出早前买的福字和窗花，一个个数过去，怕少了，到时候来不及买。
红艳艳的，让她想起了平安夜的苹果。
“还剩多少钱？”半夏突然发声。
她没有拿走白芨全部的钱，半年来，白芨帮黎粒做项目赚的钱，口袋里包鼓鼓的，从没像今天这样少过。
大幅度缩水的钱包，让白芨有些难以启齿，“六七万。”
猜到不会多，没想到少到如此，半夏的动作有些僵化，“我昨晚问了一下我哥，你的钱到时候提出来，我哥补上去。”
想要的不是这个回答的白芨扑到半夏面前，抱住半夏，“你是不是要和我划分界限？”
冷漠的半夏，不常见，主动疏离的态度，太过明显。
脖子处是毛茸茸的脑袋，长发遮住半夏的眼，带了点湿润，“没有。”
不依不饶，白芨不信，“有！”
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的白芨，头脑不怎么清醒，化身大型犬，在半夏身上蹭来蹭去。
白芨是把半夏挡在前面，可半夏若是问一句，白芨会全盘托出，一点不留。
半夏不会，她不会。
“为什么总是这样？生气了和我说一声呀，你不和我说，还一直强调没生气，我也是女生，我也会生气，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