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太子既然注意到这点,便终有一日会查出来,赵简略略思索,抬头看向太子,神色郑重。
太子正襟危坐,等他说出内情。
“不知太子可还记得太|祖皇帝?”赵简问。
“自然。”太子觉得他问了一句废话,虽然太|祖皇帝大行时他还小,可他自小便极为崇拜皇伯父,一直以他为榜样。
赵简脸上布满疲惫和愧色,似乎只是一瞬间,他的脊背就弯了,太子不禁动容。
赵简深知过了今夜,他便必须乞骸骨了,虽然遗憾,可那件事终究是一个隐患,尤其是太子还极为信任南阳郡王,他不得不透露些当年的秘辛,才能让太子对南阳郡王有所防备。
当年太|祖皇帝死的突然,继位的不是太|祖皇帝的儿子反而是当今皇上,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赵简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曾为此事出谋划策,自然知道一些内情。
太|祖皇帝并未留下传位昭书,说是传位给当今,也不过是当今的一面之词罢了。虽然怀疑此事的人不少,可却拿不到什么证据。可赵简知道,太|祖皇帝早就写好了传位昭书的,只是他们没有找到罢了。
当年太|祖皇帝身边的一个内侍失踪,当时情况紧急,无人去关注一个小内侍的失踪。可他们找遍了皇宫,暗中封锁了当时魏王府邸,也没有任何线索。
后来怀疑的声音越来越少,皇上也慢慢放下心来,随着魏王的离世,皇上终于坐稳了皇位,便不再追查这份诏书。可随着南阳郡王的长大,当年的事情再次引起有心人的关注,皇上心中隐隐担忧,赵简做了亏心事,自然也不安。
南阳郡王以养病的理由跟随陶姜在无为山休养,而皇上自然不放心,可也不想让他活跃在大众视线中,便以思念后辈为由让南阳郡王每年都回京住一段时间,直到今年,皇上病重,“不舍得”南阳郡王,才使得南阳郡王常住京中,为的自然是防止他趁此时机作乱。
这是赵简所知道的,但是他并未如实告诉太子。而是说当时确实没人知道太|祖皇帝留有诏书,私底下也确实曾说过要传位给皇上。只是这几年却突然有太|祖皇帝传位诏书的传言出现。
听了赵简的话,太子再次陷入了沉默。他幼年和南阳郡王一起在禁中念书,皇伯父极为喜爱自己。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堂兄,秦桑的父王——魏王是皇伯父的继承人。可后来皇伯父崩了,自己阿爹成了皇上。他那时还小,更多的是为皇伯父没了这件事而伤心,看不到更多,即便自己成为了皇子。
再后来,堂兄魏王自杀了,大侄子秦桑离京了,他也慢慢长大了,直到三年前被立为太子。若说对当年的事情没有猜测,那是自欺欺人。
赵简看了看太子,暗叹一口气,双手捧着一把钥匙送到太子面前。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太子猛地抬头,拿起那把钥匙。
“这是臣三年前得到的。”赵简道。
“这是什么?”太子掩下眼中异色,似乎只是疑惑。
“据说这便是打开装诏书匣子的钥匙。”赵简低声道,“正是杨家家主拿出来的。”
☆、告一段落
赵简对太子说当时真不知道还有传位诏书,三年前有人找上他,那人正是杨怀之父杨跃。说是当年太|祖皇帝留了密旨,他这才知道竟有传位诏书,可当年太|祖皇帝确实和太皇太后说过要把皇位传给皇上的。
他觉得此事是有人心怀不轨,意图谋乱,他原本想把此人抓起来,可杨跃说这份诏书被人从皇宫秘密带出来,装进一个匣子里,被人带走,而打开匣子的钥匙则有两把。若是杨跃死了,带走匣子的人和拿着另一把钥匙的人得到消息,一定会把这份诏书公之于众。他这才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赵简一脸的懊悔和恼怒,太子意味不明道:“所以你就受他威胁,予他诸多方便。甚至他们枉顾人命,以身试法,你也让谢鼎包庇他们?”
“臣不敢,”赵简年迈的身体慢慢俯下来,“臣真的不知杨家在陕州的所作所为。”他深知此时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不然太子只会更加恼怒,便自责道,“是臣之错,请太子责罚。”
他这话说的不假,他确实不知道杨家在陕州都做了些什么,他是一国首相,也不会时刻关注着这件事,便交给谢鼎,让谢鼎监视着杨家,若是有什么可疑之人和他们联系,及时来报。他还想找到那份诏书,绝对不能留下此隐患。
“就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你堂堂首相,便成了那些人的靠山。”太子失望地看着他,“你可真是好啊!”
“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啊,”赵简希望太子能意识到这个问题,“若是此诏书当真公之于众,皇上将被人攻讦,太子您也会被天下人质疑,大周江山必会大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