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赫敏确实认为成为下一个黑魔王就是德拉科的动机,但是—在看到他背后的如尼符文后,她对这个结论提出了质疑。比起那些野心抱负,他身上还有一些更愤世嫉俗的东西。那是一种如死一般冷酷的愤怒,与其说是骄傲,不如说是绝望。
当她告诉穆迪德拉科并没有要求她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时,穆迪的眼睛中闪着冰冷的光。这让她开始怀疑他打算利用她在某个时候杀死德拉科。
她尽量不去想这件事。
她无法想象去杀死他。
她没有办法夜复一夜地站在他身后,努力治疗刻在他背上的如尼符文,同时还想着要在他没用了之后杀了他。这种冷漠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在战略上能做到的范围。
她对着切口重施保护咒的时候,手指不禁微微颤抖起来。她曾经试过换成绷带,但是毒液会有不良反应。
"好了,完成了。"她一边小声说道一边把衬衫轻轻拉回他的肩上。
离开棚屋后,她没有立刻回到格里莫广场,而是沿着小路走进了怀特克洛夫特村。
德拉科的伤已经影响了她的理性判断力。再这样下去,她会越发地偏离原来的任务轨迹。
食死徒。刽子手。间谍。目标。工具。
她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重复着这些她曾给他贴上的标签。然而她的信念和决心此刻听起来格外空洞。
她来到了一条小河边,流动的河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她试图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她把手插进口袋,却立刻吃痛地"嘶"了一声把右手抽了出来,低头定睛一看,发现食指已经微微出血。一块护身符碎片划破了指尖。她都忘了它的存在。
她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所有碎片,一股脑儿地扔进河里,然后才治愈了手指上的伤口。
他杀了邓布利多—她提醒自己—他可能只是想成为下一个黑魔王。
食死徒。刽子手。间谍。目标。工具。
但她立刻又想起了他的控诉:她知道他会付出什么代价;她只是假装关心他的伤;她很可能希望在榨干了他的利用价值之后他就能马上去死。他语气里那种任由天命的苦涩如鬼魅一般纠缠在她心头。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认为,她总有一天会出卖他。
这个想法让赫敏觉得她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她的内脏也跟着破碎了开来。
他为什么不逼她用牢不可破咒?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被他身上的谜团所吸引,对每一个细节都感到痴迷,想要弄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的前后行为如此矛盾。
他对待他们的关系就像海潮一般时而推却时而回拉。他傲慢却孤独。尽管因为曾经对她的某种"迷恋"而向凤凰社索要她,但他并不喜欢她。多数情况下,他表现得就像他不希望和她有任何关系。
但他太孤独了。每当她向他伸出手给他屈服的机会时,他都没有办法下定决心把她完全推开。
西弗勒斯早已言中。她是他的条件中算错的一步。尽管他似乎也在怀疑她试图操纵他,但他无法躲避也无法抗拒她的"温柔乡"。
尽管这是个再显而易见不过的陷阱,掉进其中的也不只有德拉科一个人。
她也一样知道他在利用她,利用凤凰社。她知道他是一个善于操纵人心、残忍、危险的人,无数人的死亡都得归咎于他。但是,当她试图解开他这个谜团时,她在他身上看到的悲剧色彩却愈发浓烈,散发着令人畏惧的人性。
她用双手捂住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把自己的同情赶出脑海。
她觉得,如果能知道他真正的动机,她就能彻底斩断自己对他的同情,把它从她的心底连根拔除。
她并没有因为操纵他而感到内疚,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有最终杀死他的决心。
有时候她会苦涩地想,在穆迪和金斯莱眼中,她到底是不是个有底线的人。他们让她为战争献身,变成妓女,再变成杀人犯,他们真的以为她心里想要这么做吗?
有时候,这种感觉就仿佛他们在陪同她走向地狱,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走进地狱之门。她不知道他们会有多高兴,因为她实在是个完美的工具,不管他们需要她做什么,她都可以忍受。
穆迪是她的负责人,他可以直接对她下命令。当他第一次要求她把自己交给马尔福的时候,他确实有过一丝犹豫。然而无论他为什么犹豫,他都已经完全克服了那股情绪。她非常有用。她是一枚优秀的棋子。她是一把关键的钥匙,用来解开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马尔福。
同德拉科的价值相比,牺牲赫敏不过是种"可承受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