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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安十八年,夏,雍京天现奇光,未久,地忽大动,川原坼裂,郊墟迁移,道路改观,树木倒置,阡陌更反。洛河涨壅大泛,西华山声鸣不止,上津、长洛诸县皆陷,死者数十万余。
皆以为天降不祥。
大殷最繁华的都城,一朝化作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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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炤那厢,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利剑袭来,却是击向她头顶那块不知怎么自假山上落下的一块的岩石。
这岩石不过马球大小,但砸在明炤头上,要她一条小命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在它砸实之前,横空一把利剑惯着巨力击来,硬生生地将它击碎,长剑擦着明炤的头顶,钉在假山上,无数的碎石打在了明炤身上,砸了满头的包,但到底性命无忧。
明炤被惊散的魂魄还未归位,便被道诚大力拖拽起来。
道诚左手牵着陆锦,右手扯着明炤,飞快往前奔去,“跑!”
明炤和陆锦两人尚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被道诚带着跌跌撞撞地往前奔。
三人才奔出十几步,便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
陆锦本能地回头,便见那奇秀非常的假山石景轰然崩落,正砸在方才三人所站的地方。
怎么回事?
陆锦心中正是茫然,她脚下的地却猛然抖动起来。
这……这是地震!!!
陆锦的脸一下就苍白起来。
她前世长居之地位于非地震带,只在新闻中听说过,何曾亲身经历过。
乍得反应过来,三魂都要被惊走七魄。
道诚看着终是脱离了那要命的山石景致,环顾四周,还算空旷,不觉松了口气,他在陆锦和明炤两人肩头各自用力一按。
陆锦和明炤本就被吓得腿软不已,再被一按,顺势就蹲倒在地。如此,才在这动荡不断的地上稳住了重心。
陆锦把头埋在膝盖间,闭着眼承受那忽如其来的惊惧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陆锦茫然抬头。
道诚露出温和的浅笑,说道:“地动已经停了。”
陆锦环顾四周,只见方还风景宜人的庭园已是一片狼藉,花草繁木东倒西歪。再往远看,祈湖上那座通往湖心岛的拱桥不知何时,已然陷落。而湖心岛上的亭台楼阁皆已是倾塌后的一片废墟。
身旁的明炤满含哭腔地念道:“小姑姑……二哥……三哥……”
陆锦脸色“唰”地就白了,陆斐和陆萋现在可还在宁王别院附近,那处别院碍着横祈河,周遭又是山又是水的,滑坡、涨洪、地裂……随便来一个,他们就完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们!”
明炤脸色一急,便要起身。
道诚忙按住她,说道:“如今地动虽是停下,但说不好还会不会再动,这时行动实在太过危险。令兄皆有武艺在身,而王妃身边两位使女更是身手出众,想是能自保一二的,小四娘稍安勿躁些好。”
明炤幽幽问道:“那我大姐和二哥呢?”
道诚哑然。
眼看这两个小娘子一个比一个丧气,道诚无奈,只好说道:“那我代你们去别院那看看吧!”
明炤和陆锦一愣。
道诚沉声说道:“我是习武之人,脚程快,且纵是遇上余动,亦能自保。只是你们需得留在此处,不得乱动。”
陆锦和明炤对视一眼,点头应下。
道诚又把目光放到不远处的那位黑衣侍卫身上。方才地动时,他跟着到这,现在地动停下,也未曾离开,之前若非他眼快,明炤说不得要叫那落石砸个重伤,想来应是善意——至少对明炤是。
“两位小娘子便劳烦这位施主看顾了。”
黑衣侍卫说道:“我只能看顾傅小娘子。”他的声音低哑,说的虽是官话,但却带着点生硬的口音。
闻言,明炤拍着胸膛,对道诚说道“道诚叔叔不需要拜托他,三娘我定会照顾好的。”
陆锦看着她还带着未干血迹的嘴,抽了抽嘴角:虽然听着有些感动,但她怎么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道诚含笑拍了拍明炤的肩,对这侍卫说道:“陆三娘是陆相之女,施主若能施加一二援手,想必陆相也能记五殿下一份情。”
黑衣侍卫冷淡地说道:“小人不识得陆相,只识得殿下。”
道诚脸上笑容微滞。
这人怎么这般顽固不化啊。
他不由踌躇起来,老实说,地动这种天灾之下,若无这等武艺高强的人物答应看照,让他抛下陆锦去传讯,他还真放心不下。
正在他犹疑间,明炤指着自己嘴角的血迹,对那侍卫说道:“你方才打伤了我。纵使你是奉燕王之命,但此举也是得罪了我小姑姑,她绝不会轻饶过你。只是,若你今日若能照顾好三娘,这笔账我们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