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错的根源不在他。
他在这个时代、这个家庭长大,对他来说,女人就是物品。
妻,尚且可以拥有一些尊重,妾,就只是消遣的活人玩/物而已。
他把爱给了我,是真心的,或许他把我当做未婚妻,爱里也包含了几分尊重,但这份爱里,从一开始就不包含忠贞。
又或者说,他作为一个生长在明朝的人,跟我一个生长在现代的人,对忠贞的理解不一样。
我回到卧房,桌上一个小小包裹里,正是昨晚加班做好的书套。
我不能摔东西砸东西发泄,因为太子妃会知道,宫里其他人会知道,除了坑死自己什么用都没有。
于是我唤了小莲:“你把这个送到大哥儿那里去,留下我的话,说这是我要送去厨房当柴火烧的东西。”
硬绷着说完这话,我令他们全都出去,留我一个人,然后狂扑到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大骂:“死黑蛋,破黑蛋,人尽可妻臭黑蛋!”骂着骂着,眼泪不争气地就流出来。
作为孙若微入宫,我没想过爱他。历史上的孙贵妃很得宠,但不代表着孙贵妃很爱明宣宗。
我原以为,凭我的聪明,获得他的宠爱,让我在宫里站稳脚跟,升职加薪,就够了。
我不需要他的爱情,我也不需要爱上他。
然而事与愿违。
我是猎手,却一步一步成了猎物。
如果我只是一心升级打怪,那么随便他宠幸谁,都与我无关。只要别阻碍我的升迁之路,随便谁。如果有谁挡我的路,那么我一脚踢开就是。
可几个月朝夕相处,我已经对他动了心。
原本随便朱黑蛋怎么脏我都无所谓,但如今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心里,住进一个我嫌脏的人。
那一个上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想过怎么离开宫廷,想过留在这被迫接受一切,想过斩断情丝专心往上爬,想过很多,乱糟糟的。
心理年龄24+11=35了,按古代虚岁算都37了,居然为了跟个把男人的小情小爱,自乱阵脚,真丢脸。
还没等我想清楚,朱黑蛋早早散学回来了。
东西看来已经送到了他手上,话也带到了。
朱黑蛋不傻,他连他二皇叔都斗得过,当然也猜得出我是生气了。
“若微,你在吗?”他在门外。
明知故问。我吼:“不在!”
“那我就进来了啊。”
“不许你进来!”
朱黑蛋推开门,手里托着我的包裹。
我坐在床沿,见他进来,扭头不看他。
朱黑蛋把门关上,走到我旁边,坐下。
“这些都做得真好,我爱惜都来不及,送去当柴火烧,太可惜了。”他语气软软地说。
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却偏偏会伤人。我的眼泪唰地流下来。
“你花了百般心思在上头,我见了这东西就知道了。这下你中意我,我也终于知道了,不知该怎么高兴。”
你高兴,我不高兴。我仍旧没什么好脸色,不肯回头看他。
他又道:“我又不喜欢那个刘氏。任谁都比不上你,你不用怕。”
我原本差点就被他两句软话哄得柔情似水,听见这话,火气噌地冒上来了。
我是因为怕自己地位被取代才生气的吗?!你不喜欢她你睡她干嘛?
却不好发作,只转身含着满眼泪定定地看着他:“殿下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她?”
朱黑蛋红了老脸道:“若是能,我倒是想……要你。但我们还没成婚,不可轻慢了你。”
靠,跟另一个女人睡了,就尊重我了???
我压着火气,继续梨花带雨道:“可殿下要了她,置我于何地呢?”
朱黑蛋以为哄我快要哄成功了,胜利就在眼前了,便语气轻松地说道:“又不会给她名分。我名义上尚未纳妃,所以她也不会有孩子,避子汤药母妃早打发人送去了。即便将来我们成婚,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怎么都越不过你去。”
哈?我气得想笑,气得没话说。
你把人睡了,还不给人名分,连孩子都不准人有,这姑娘将来在宫里怎么活?又不能放出宫,只能在宫里孤独终老,偏偏又被皇孙睡过,那些眼馋的必然整天酸她欺负她。人生几十年这么过,真不如地狱。
如果这个女人是有心爬床,那么她承担后果,她活该,但眼下并不排除她是被皇孙你强迫的可能性,那她完全可能是个无辜的可怜人。
而且让我觉得很无力的一件事是,产生这样的想法,并不代表朱黑蛋私德败坏,而是宫中观念如此,朱黑蛋被这样的观念熏陶长大,他觉得自然而然,没毛病。要修理一个成型的观念,很难。
可你们这样操作,这分明,是草菅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