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洵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我就天生要这样被你们作践吗?” 司月不知道为什么,刚起来情绪就这么急地涌上来。她手指紧紧地握住空了的玻璃杯,身子轻微地颤抖着。
司洵避开她直白而又尖锐的眼神,落在了灰色的地板上。
“都叫你去找季岑风了。” 他还是不死心地嘀咕着,“我昨天听酒吧的人说了,季岑风前两天在我们那个地方消费了几十万。”
“你要是能和他重新在一起,我们还要这么辛苦吗?”
“我说了我不可能和他重新在一起的。” 司月忍着心里的气说道。
司洵却也不知道被点燃了哪根线,忽的一下也发起了火,“姐你为什么永远把自己那么当回事?我们这种人生下来不就是低人一等的吗!我在酒吧卖酒也是被人骂被人笑,姐你为什么就不能委屈一下自己,牺牲一下自己,救救我们全家呢!”
司洵两只眼睛通红,却还是不敢看司月。
“你去酒吧工作那是因为你贪图和你的朋友玩乐,你要是不想被人践踏被人笑,那你上一份保安的工作为什么不做下去?”
“我不喜欢那个工作。” 司洵反呛道。
“我们不是天生低人一等吗?” 司月看他,“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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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月常常和司洵吵架。
小的时候吵,大了也还是吵。
以前院子里的大人看到司月被气得腮帮子鼓起,还总是笑着问司洵:“小家伙可以啊,你姐姐这么温柔的小性子还能被你气得脸颊鼓鼓啊?”
后来的时候,也常常吵,但是再也不是为了一颗糖或者一个玩具了。
永远的话题,就只有一个,钱。
没钱的话,就会一直吵。
李水琴没病的那会,司南田没逃命的那会,吵得更厉害。
四个人坐一张矮矮的小方桌前,吵得不可开交。
两盘少得可怜的素菜,够支撑四个人吵一晚上的热量。吵完之后互相谁也不理,然后各走各的,回房睡觉。
司月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这条路的出口。
直到大四实习那年,也只到大四实习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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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司洵大吵一架的结果,就是他站在厨房里泪珠子直掉,司月一边冷着脸,一边给他做晚饭。
“盐。” 司月手指戳戳司洵的胳膊,司洵一边抽泣一边去旁边给她拿盐。
司月接过盐,没好气地说一声谢谢。
司洵也就和她硬扛着,不肯服软。
直到两碗简单的炒饭做好,司月端上了桌子,“有没有小狗要来吃这碗?”
司洵站在厨房狠狠瞪她一眼,然后一屁股坐下去端起碗就吃,边吃还边骂司月:“我恨死你了。”
两个人吃完饭后,就先去给李水琴送了饭。
今晚司洵要去酒吧上班。
“我跟你一块吧。” 司月拉住正要出门的司洵,他穿了一件套头衫,帽子戴在头上回头看她。
“干嘛,你还要去监视我上班啊?” 司洵翻了个白眼。
司月一边换鞋子一边回他,“我今天心情很差不能去你那里喝两杯吗?” 她穿上鞋子就推司洵往外面走,“员工家属是八八折,对吧?”
司洵迟疑地点了点,被她推着往前走。
“行,那我只点一杯是不是也可以坐整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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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月是第一次去司洵工作的酒吧,从前也只是听司洵说过这个酒吧有多么多么厉害,她也没有太上心。
但是今天站在门口的时候,她第一次觉得司洵的话也有靠谱的时候。
酒吧就坐落在黎京最繁华的不夜城里,抬眼望去向上十层都是这家营业的范围。
“酒吧只是这边的一小部分业务,上面还有夜总会歌厅和酒店,怎么样,你弟弟我是不是很厉害,在大型企业就职?” 司洵得意洋洋地看她。
司月难得地点了点头,“厉害。”
然后两个人就一起走进了酒吧。
司月让司洵去忙,自己一个人寻了个角落的位置要了一杯饮料。司洵就是在卡座间服务卖酒的,他等级不够,进不了包厢。
在家里懒懒散散的弟弟换上了黑色背心的制服就忙碌了起来,司月忽然觉得自己下午说的话,是不是有点重了。
时钟逐渐走到了十二点,酒吧里也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候。
司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卡座里看着设计公司的招聘信息,忽然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服务员小哥殷勤地说道:“肖先生,包间已经准备好了,您请跟我来。”
那位肖先生爽朗地笑了笑,朝身边的人说道:“岑风,这次一定给我机会好好招待你。”
“好啊。” 那个男人淡淡地回道。
司月坐在卡座里的身子一僵,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们有没有已经从她的卡座旁边走过,就忽然听到那个男人说道:
“今天坐外面卡座吧。”
“外面?岑风你确定?外面人多嘈杂啊。”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肖川并不在意,伸手叫那服务员看看还有没有四个人的卡座。
服务员看着人满为患的卡座一脸愁容,最后把目光锁定了一个人坐着的司月身上。
“肖先生,您今晚没有预定卡座,所以想请问下您同意拼桌吗?”
“可以。” 季岑风无所谓地说道,肖川便更是没意见,今晚一切主随客便。
服务员得了令之后,立马喜笑颜开,快步走到了司月的身边:
“请问这位小姐,您介意和这边的几位客人拼桌吗?”
第5章 刽子手
介意,十分介意。
司月挽起一个没有感情的笑容还是耐心地听服务员把话说完了。
“没关系,我这边结账好了,反正我也正准备走的。” 司月伸手拿过了自己的包,就要起身离开。
“司月姐!”忽然一声清脆的喊声从那群人中传出来。
司月听着有些耳熟却又不确定到底是谁。
“司月姐!” 又是一声伴着激动的叫声,一个高高瘦瘦打扮异常前卫的小姑娘终于从人群中蹦了出来,直接冲到了司月的面前。
司月疑惑地看着面前这张妆容甚浓的脸,认了好一会才迟疑地叫出口,“诗韵?”
季诗韵笑得乐不可支,一点也不生分地挽上了司月的胳膊,“司月姐我好想你啊!”
季诗韵是季岑风的表妹,三年前的时候因为家里人出国做生意,所以让初三的季诗韵在季岑风家里暂住过几个月。
初三的小姑娘整天天马行空,不爱读书只喜欢捯饬化妆品。
那个时候司月也曾经去过季岑风家几回,回回被小姑娘抓住都是按在房间里画上几个小时。
司月也不反抗,陪着小姑娘一起玩。
可是后来季诗韵很快就飞去了美国读高中,从那以后,司月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大家既然认识那就一起坐啊。” 季诗韵连忙招呼着众人也往里面坐。
那边的人也没有拒绝,就从卡座两端开始进人,司月这下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只能认命地坐了下来。
“那个,我和…你哥哥已经分手了。” 司月趁着人还没坐定小声对着季诗韵说道,害怕她还搞不清楚状况。
“我知道啊,” 季诗韵一脸不在乎,“我喜欢司月姐,你是我朋友,我们不能在一起喝酒吗?”
“而且两个人只是分开了,又不是变成仇人了,是吧司月姐?”
司月听着季诗韵的话,迟疑了一会,其实,也和仇人差不多了。
她中午的时候刚刚被那个人羞辱了一通然后辞退了。
“而且狠狠宰一宰前男友的钱包,岂不是很快乐?” 季诗韵也凑到司月耳边说道,她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伸手招呼了一个服务员,“服务员,点酒!”
而她显然忘了一件事,今晚并不是她的岑风哥哥请客,而是冤大头肖川。
本来季岑风前几天已经请他们在这里玩过一晚上了,但是那天晚上来的人多,肖川总觉得不得劲。
于是今晚他只喊了几个亲近的朋友一起吃饭,除了季岑风和季诗韵以外,还有一个女人。
五个人坐定在卡座之后,季诗韵就热情地站起来给大家伙做介绍。
“司月姐,我姐。”
司月微微朝大家颔首,却没有开口说话。
一股清冷而又熟悉的气味正似有若无地从她的斜后方氤氲传来,司月的身子像是被这紧密编织的细网层层缠绕住,收紧又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