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的自我修养(61)

几个月下来,丹杏心机使尽才磨着王巡应下“只要有孕,便抬她做姨娘”的承诺,自然要铆足了劲儿缠着人不放。她已请郎中暗地里诊脉看过,今夜天时地利人和具备,只待王巡碰了她,必定能够水到渠成!

可恨那早嫁出去的三小姐阴魂不散,偏要在今天出来闹事!

许是通报太久,肃毅侯府来人早等待不及,在丹杏尖叫声里直直闯进了书房!

“王大人实在冷酷心肠,亲身的女儿也能狠下心来谋害!”霍伯一脚踢开书房大门,宁堇不等王巡反应先声夺人,“虎毒尚且不食子,王大人真是猛虎都要自叹不如!你指使府中婢妾暗害我家夫人,我肃毅侯府岂能放过!走,随我等伐登闻鼓1!”

霍伯立刻一把将丹杏挥到墙角,筋骨虬结有力的手掌如拎只鸡子般将王巡牢牢按住!

他狞笑着恐吓道:“王老爷放心,老兵痞子旁的本事没有,收拾人的手腕那是再多不过!当初黑了一副肚肠,如今便有些骨气,莫作那软脚虾模样!走,咱们且往圣前分说!”

这变故如疾风骤雨突如其来,一时将王巡打得晕头转向,气势莫名短了一截。他衣襟被霍伯薅着,勒得眼前直冒金星,只恍惚记得他们说什么指使婢妾谋害亲女……

这又是哪里来的黑锅扣到了他头上!

“不是我,不是我啊!我确不喜我那三女,可肃毅侯府位高权重,我怎么敢啊!”王巡想挣开那双手的桎梏,却被禁锢得更紧,只好忍着剧痛哀求告饶道,“我不曾做过这样的事……真不是我指使的!一定是她们背着我做下的……对!一定是这样!”

“我已被侯爷几番教训,我怎么敢啊……”

那是个何其嚣张跋扈的魔头,哪次来不是明里暗里地警示敲打他,哪有半点当他是岳丈的样子!不过是王巡一向爱面子,将这样的丢脸事儿尽数捂得严严实实,不教外人知晓罢了。

如今眼见着要被拖去背这个黑锅,他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将此间种种和盘托出。

王巡头晕眼花地向霍伯保证:“我委实不知是哪个贱妇要假借我王家之名害人……只要您说,我便立时去亲手将那贱妇绑了,任由侯府处置!”

他被丹杏勾着纵欲已久,此刻又呼吸不畅,已渐渐腿软,只靠霍伯拖着他才没有委顿在地。

霍伯与宁堇对视一眼,顺着他话问:“果真如你所言,是后宅夫人暗下杀心,你身为夫主却半点不知情?”

“千真万确!我王巡愿对天发誓,对此事一无所知!如有半句虚言,便教我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王巡见他态度稍有软化,忙指天发誓,不敢有半刻迟疑。

纵然要背个治家不严之罪,可也比共谋之罪好太多了。即便娴意是他亲女,可那也是侯府的正经夫人!他再如何不愿承认,这个为他厌恶的女儿现也是他惹不起的身份了。

王巡尚且在用他那糊涂脑子权衡利弊,便觉衣襟一松,自己倏然坠地,股间一阵剧痛——是那黑脸老汉松手,教他摔了个实打实的屁股墩。可王巡哪敢抱怨?只得就着这姿势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强忍着。

“起来带路,去寻那毒妇马氏。”霍伯上前一步,迫得王巡即刻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在前头。

宁堇紧随其后,横眉冷对道:“莫想耍什么花样,今日之祸,你王家必给我侯府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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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百姓直诉制度,封建时代于朝堂外悬鼓,以使有冤抑或急案者击鼓上闻,从而成立诉讼,源于魏晋南北朝时期。明清时律法日益完备,登闻鼓仅代表一种象征。

第66章 夜袭(下)

青荷总觉得马姨娘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她从在平州时便侍奉着马姨娘, 两人都是苦命人,相互扶持着走过了不知多少风波。可现在,青荷已感觉到马姨娘远不如从前那般信任她了。

“姨娘好生安置, 奴婢守着您呐。”她替马姨娘关好门窗,又将外间的灯火尽数熄了, 只留床边的一盏。打从在平州那时二姑娘不幸夭折, 马姨娘屋里便永远留着一盏灯。

可还不等青荷在脚踏上铺好了被褥, 马姨娘便淡淡制止了她。

“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去歇息罢。”马氏嫌气闷不喜落帷幔, 青荷便能清晰瞧见她平躺在榻上, 胸口随着平缓的呼吸一起一伏, “守夜这样的小事交给屋里的小丫头们便好,去罢。”

她言语仍是一向的温柔和煦,青荷却从中听出了数不清的淡漠厌烦——她已经做出决定,不想听到任何忤逆之语。

“是,姨娘。您先躺一会子, 奴婢这便去将知夏换来。”青荷顺从地应下,坚持铺好了被褥才举着摇曳的烛火退了出去。

马氏不受看重,屋里常年只有青荷一个伺候, 眼下也只是多了一个十二三上下的小丫头知夏做帮手。如今两个丫鬟都不在, 只余马氏静静地阖眼假寐。

梆子敲了三下,随后是两声锣1。

马氏倏地睁了眼。

自从妙意来过她房中后, 青荷便不对劲儿起来:神思不属、目光躲闪、恍惚而回避。马氏每每暗中观察她,她或者欲言又止,或者索性并不与她对视。

她们相伴太久,马氏当即觉察到,青荷不再坚定地站在她身后了。可她知道马姨娘太多秘密, 心腹反水时,实在教人不得不提防。

青荷从前当然是个忠仆,但人都是会变的……马氏虽觉可惜,却还是决心铲除这个“阻碍”。

“青荷呀青荷,你我相伴日久,想来也不会怨我……”她赤足站到地上,借着床头那一线微弱的光,将妆奁暗格中的纸包压到枕下,“我这都是为了华儿呀。呵呵呵……青荷,你一定是明白我的,你是最明白我的……”

“我有一段情呀,唱畀拉诸公听2……”马氏仿若重回二八年华,少女一般雀跃着回了床榻。她的小腿架在空中一荡一荡的,口里含糊愉悦地哼唱着故里的调子,“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

门吱嘎一声,瘦小的身影瑟缩着从门缝里挤进来:“姨娘,奴婢来为您守夜。”

没人应答她,屋里缥缥缈缈的小调不停歇地飘出来,围绕着知夏的耳根,像小鬼拉着手跳舞。可她不敢不进去,只能强忍着害怕,贴着墙根蹭进屋里。

她原在自个儿房里歇得好好的,却忽然被青荷姑姑叫起来,命她去为马姨娘守夜。

青荷姑姑瞧着忧郁又憔悴,只照例嘱咐了她几句,便失魂落魄地、如一缕幽魂般飘走了。

脚踏上是青荷姑姑已经整理好的被褥,知夏小心翼翼地坐下去,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缩进那条薄薄的被子里。

她怕得睡不着,也不敢将头缩进被子里,只好恐惧地盯着马姨娘一晃一晃的脚——知夏最怕马姨娘唤她却得不到回音时的眼神,像年幼时爹给她说过的冰冷滑腻的蛇,凉得瘆人。

马氏听到床下沉重的呼吸,颤抖的气流绕过胸腔,发出明显而不自知的呼哈声。她低低地笑一笑,在果然如愿听到那细微的、咯咯的声响后,心满意足地翻身睡去。

直到确定马姨娘睡熟了,知夏才哆哆嗦嗦地呼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躺倒下去。马姨娘极少起夜,她也总算可以稍微安心地睡上一觉。

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人都能吃能睡,知夏才躺倒下去,不出半刻钟便半梦半醒地迷糊了。床头的烛火明明灭灭,她仿佛在梦中听到一声门栓发出的吱嘎轻响,下意识地将被子又往上拉了拉,牢牢地裹住自己——

“嘭!!!”

马氏倏然睁眼,一跃而起!

房门被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巨响。知夏猛地惊醒,她正面向房门的方向,睁眼便见门口立着几个高大黑影,不由分说便冲了进来!

“啊——!”小丫头的眼泪霎时飚出来,腿软得一动不动,只会高声尖叫!

可她还来不及叫出第二声,便觉脚踝上一阵碎裂般的剧痛,是马氏踩着她的脚踝、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知夏怔怔地望着她没跑几步便被掀翻在地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凄厉哀嚎。

王家整个乱了。

深夜里的惨叫惊醒了宅院中的每个人,灯火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没过多久,府外有人叩门,询问是否需要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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