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绥安呆呆地只望着他不吭声,完全没了刚才一副要把小偷挫骨扬灰的气势,花时闻叹了口气,皱着眉低头看向他手臂上的伤口。
天知道他今天到底怎么了,在路上看到方绥安从别人的电瓶车上下来走进小区,花时闻直接推迟了去父母家的时间,把车停在了小区对面。安静等了一会才自嘲的想这是在干吗,跟踪狂吗。而方绥安就是在他准备掉头离开的时候从小区出来的,花时闻那一脚油门瞬时又踩不下去了。
小偷的出现让花时闻没去想怎么解释自己在这里,直接喊住方绥安提醒对方。方绥安听到了,小偷也发觉了。本以为这就结束了,谁能想到这小子这么没有社会经验不知道怕的?看着小偷发狠的咬在方绥安的手臂上,花时闻真的恨自己出现在这看到这一幕,因为他看到了,却阻止不了。当他看到方绥安因为受伤而痛苦的脸,就再也坐不住了。
没想到他居然还要去追?花时闻一时不知道该先生什么气了。手臂上的伤口很深,不停地渗血出来,看得花时闻心头一跳一跳的。
方绥安这才从几日没见的想念中回过神,感受到花时闻还未消散的怒意,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便开口说:“没……没干什么啊,我想着抓到他送他去……”
“抓到他?他为了跑能咬你,你知道他不会为了跑拿刀对付你?你有没有点安全意识?”听到花时闻是担心他,方绥安心里一甜,松了口气说:“闻哥你不知道,我学过自由搏击的,刚才是因为在电瓶车上没来得及,不然对付这种小偷绰绰有余。”说完还状似得意的笑了一下。
花时闻没再说什么,他忽然觉得,是不是人从无知到成熟都会经历轻狂傲慢,会受伤,会流血。可他打从心里不希望方绥安经历这些,他们明明只相差三岁,花时闻却这辈子第一次对人生出了不放心的心情。
在一边看了半天戏的王德才早就发现了花时闻整个人气场有多强大,不论从身高、长相、衣着看,都不像是能和这位找房的客户扯上多深关系的人,他管不了那么多。弱弱的问了句:“那个……房子咱还看么方先生?”
话音未落,花时闻冷冷斜了他一眼。王德才马上说:“哦对对,你这胳膊要去医院吧?房子改天你要看了再联系我。”说完骑着电瓶跑了。
围观的人三三两两的散了,还有热心的大爷大妈小声说着什么快去医院当心感染之类的话。方绥安就这么被花时闻拽上了车,往最近的医院开去。
第八章 心结
到了医院,医生给伤口消毒的时候,方绥安又是一阵龇牙咧嘴,花时闻看在眼里闷不吭声,方绥安说:“嘿嘿闻哥你别冷着张脸了,其实没那么疼,我故意的,这样就可以让你心疼心疼我了。”方绥安像是把多日未见的压抑心思攒着一块捧上来,说了句这么直白的话,然后不动声色的留意花时闻的神情。
“心疼你?心疼你没脑子,还是心疼你运气差?”花时闻似乎没注意到他打着擦边球的暧昧词汇,带着残留的几分火气说。
“都行都行。”方绥安嘿嘿傻笑。他想要独立,脸皮先独立了起来,独立拥有日益见长的厚度。
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方绥安上了车这才想起来问:“闻哥你今天怎么会在那啊?”
花时闻顿了一下说:“去我爸妈那吃饭路过。”
方绥安点点头,摸了摸手臂上的纱布。又忽然想到什么,坐直身体问:“那会才刚过中午,你要去的话,现在不是已经晚很多了吗?要不你把我放路边我自己打个车吧,你送我回家再去吃饭都几点了?”
花时闻没打算把他放路边,也懒得跟他解释,只说了句:“安全带。”
方绥安内心感触万千,为什么他感觉把当初那个温柔和善,彬彬有礼的花时闻弄不见了。这个情绪写在脸上,又刚刚对他发了火的男人是谁。吐槽归吐槽,方绥安却从心底里认真觉得,虽然不是初见时的那种温柔,却好像和花时闻之间少了距离感,多了些亲近。而花时闻生气的原因,本质上也是为他好,这是花时闻更加真实的温柔。想到这里,方绥安顿时觉得今天这伤,没白受。
路上沉默了一阵,花时闻终于开口问起来:“你要从表哥家搬出来住?”
“嗯,表哥一家节后就回来了,我要腾地方,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去了先前沉郁的气氛,方绥安回归正经解释说。
“明天你自己先在网上看看公司附近的,后天我带你去。”花时闻停下来等红灯。
没听到方绥安的反应,花时闻转头看他。却发现刚才哪怕受了伤还生龙活虎的人,这会正低着头,手指一圈一圈绕着纱布头,看上去像一直被训斥了的大型犬,好像凭空耷拉下来一双耳朵。
“怎么了?”花时闻的气已经消了,无不温柔的问。本来也是关心加着急,也不是真的气方绥安。
被花时闻这久违的温柔嗓音一戳,方绥安觉得自己更不想把头抬起来了,支支吾吾说了句没什么,也没见抬头。
花时闻索性把车停在路边,下意识伸手过去捏了方绥安的下巴转过来对着自己。“不方便跟我说吗?”
“不是,闻哥。”被花时闻指尖触到的皮肤变得异常敏感,瞬间抽走了方绥安所有注意力,他偏了偏头,让自己看上去自然地离开了指尖。
花时闻收回手,两指轻捻了一下似是回过味来,轻咳一声,等着他开口。
方绥安稍作酝酿继续说到:“闻哥,来到S市后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你,我觉得很幸运。你对我很好,我之前拉着你又是陪我吃又是陪我玩的,都没想过你愿不愿意。公司入职的时候也是,你替我做了那么贴心周到的考虑,而一直以来,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你说要我做游戏顾问,可你却很少真正需要我解答什么。我甚至算不上是你的朋友,哪有一直受人恩惠而不付出的朋友呢?”
“我现在有了工作,也准备找房子,但不想像之前那样总是麻烦你,拜托你,凭白受你的好,我想和你做朋友。而不是被当做一个初来乍到需要照顾的对象。”
花时闻从没想过,这些在他眼里根本称不上“恩惠”的行为却让方绥安有了负担。他之前还纳闷,这人公司入职那天后一直都没再找过他,现在可算是知道原因了。可他该怎么解释,这些并不麻烦,都是自己自然而然做的呢。花时闻静静地听着方绥安说,发现对方没有下文了,问:“说完了?”
方绥安转了转眼睛思考了几秒,然后“嗯”了一声。
花时闻深吸了口气,然后看着方绥安的眼睛,认真的说:“首先,你是我的朋友。”听到这句话的方绥安像是得到了什么认可,眼睛微微睁大,愈发明亮了起来。
“其次,虽然我并不觉得这些是恩惠,但是受人帮助并不可耻。不管是父母,还是朋友。每个人都有资源有限的时候,朋友和父母也是资源的一种。不同的是,你知道自己只是短暂的寻求他们的帮助,而不是无休止的索取。”更何况,这些并不是我的麻烦,这句话被花时闻默默加在了心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说出来。
方绥安觉得大概是他的滤镜太厚,不然怎么觉得花时闻又帅了好几圈。闻美人果然是人美心善又充满智慧,几句话就让他的顾虑散去了一半。方绥安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他知道花时闻不是在安慰他或者劝他,而只是陈述事实,让他自己判断。可是花时闻认了这个朋友,是不是意味着永远就是朋友了,再好再铁也是朋友?方绥安又劝自己别那么贪心,朋友已经很难得了,开心还来不及呢。
花时闻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念头,接着说:“所以后天找房子有问题吗?还是你想再跟着中介跑遍全城?”
“没问题没问题,一切都听闻哥安排,不过今天那个中介告诉我说我的预算只能找合租的。合租室友不太好选,毕竟是不熟悉的人。”方绥安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幻想自己和一个陌生人共处一室的场面。
以前跟于浩虽然也是和朋友合租,但是大家毕竟都认识,彼此不会那么生疏难以相处,现在的状况,他却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不要合租。”花时闻用不带任何语气的口吻说,“中介的报价有些或许有水分,后天我帮你一起看。另外,租房子的钱,借父母不如借朋友,父母会不求回报,也会担心。朋友的人情永远在这,做你努力进取的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