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时闻表情温柔,说:“恭喜。”
张萍萍心思细腻又敏锐,直接问:“你来找我是因为方绥安吧?”
花时闻本不想这么快说出来意,毕竟不是什么喜事,张萍萍却不是个迂回的人,难怪能和方绥安成为朋友。
“对,他……不太好。”
“跟上次的事有关吗,我刚怀孕的时候没什么空,他也没联系过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花时闻斟酌了一下,略过了比较可怕的部分,简单叙述了方绥安的遭遇,重点是他现在的精神状况。
张萍萍这么聪明的人,随便联想一下就知道能患上PTSD那遇到的事情一定不容易,她为花时闻的体贴感到安慰,也为方绥安的状况表示担忧。
“我能做什么吗?”
“我想拜托你去看看他,不过我不知道你已经怀孕了,如果你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方绥安和你都那么好,他现在生病了,我知道了当然要去看他,现在就走,我跟林峥说一声。”
林峥没有任何意见,只嘱咐她注意安全,自己晚些时候去接她。
张萍萍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方绥安抱着狗缩在沙发一角,脸是那张脸,但张萍萍简直没法相信这是方绥安。方绥安的热情、阳光和温暖都消失了,好像没了怀里那只鲜活可爱的生命,他就是一件摆设。
花时闻注意到张萍萍的震惊,招呼道:“小安,有朋友来看你。”
方绥安的视线从虚空聚焦到门口,看清来人后总算露出惊喜的笑容:“张萍萍!”花时闻觉得人算是请对了。
张萍萍走过来时方绥安注意到她的肚子,“你怀孕了?”
张萍萍点点头,见方绥安要把狗放到一边,说:“不用拿走,我不信这个。”
方绥安还是把安心放回了狗窝,然后露出难得的笑容说:“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来。”
张萍萍不知道花时闻和方绥安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PTSD精神状况不好,就说:“有人请我来的啊,不过你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明明在家没事做为什么不找我聊天啊。”
花时闻专门找来张萍萍陪自己,方绥安感动的喉咙口发堵,可花时闻进门后他却看都不敢看一眼。花时闻洗好了水果放在桌上,进去书房关上门。
张萍萍这才察觉出一丝古怪,不过记着路上花时闻的一些嘱咐,她没有问跟方绥安遭遇有关的事情,瞄了眼书房,又转回来说:“你们吵架啦?”
方绥安睫毛轻颤,眸光暗了暗说:“我昨天打了他……”
张萍萍差点把刚喝的水喷出来,“你?打他?不是你为什么?等会,他脸上的伤是你弄的?”
方绥安默认。
张萍萍难以置信,“干什么了你打他?难道他喜欢上别人了?”
方绥安被这个说法戳痛了心,花时闻就算现在没有,这样下去以后也会的吧……
眼瞅着方绥安脸色更差,张萍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哎呀我随便说的,他都快爱死你了,不然怎么专门跑来找我,我就是觉得花时闻那么温柔一人,你真下得去手啊……”
“是我不好。”
“事出有因,你不要忙着自责,我看不出来他在怪你。”
“他已经在躲着我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俩怎么了,但是你也许当局者迷。在我看来,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在为你着想。除去我们以前一起吃饭,我和他只见过两次,两次都是为了你,你没有看到他找我时提起你就紧张担忧的神色,那是在他的脸上我怎么样也想象不出的表情。如果你觉得他跟你保持距离,那一定是他认为这样对你最好。”
方绥安从张萍萍的话里听不出安慰,对方是在很认真的告诉他事实。
快到晚饭的时候,林峥来接张萍萍,花时闻出门送走了夫妻俩,没有上楼,而是直接去了欧阳墨那。
上午那通电话被挂断前,欧阳墨多少听到了点他们的对话。看到花时闻有点心虚,觉得自己没做好医嘱,不过花时闻不是来找他问责的,该说的都说了,欧阳墨觉得他只是想找个地方透透气。
“你不会想要放弃吧?”欧阳墨不确定的问。
“你会放弃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吗?”花时闻看他。
欧阳墨哑然。“那你跑来干什么。”
“我不想让他不自在。”
“不至于,他这就是应激反应,没有讨厌你也没有不爱你,别整得生离死别似的,在我眼里都是虐狗。”
花时闻没说话,欧阳墨开始跟他念叨顾元冰,算是帮他转移注意力。“哎,你要不帮我跟他说说,约个饭什么的?”
“理由?我跟他就算是合作关系,都鲜少见面,突然约出来还多个你,什么场面?”
“哎……你说我俩这行业连点边都沾不上,不然我去给你打工吧,你安排我去见个面开会什么的。”
花时闻心说你还怪会想办法,“他是对接人,不是下面的执行人员,而且我们才是乙方,不被召唤不见面那种,除非项目交付,见面合情合理。”
“就随便找个什么谈业务之类的理由吃顿饭都不行吗?”
“他不吃官场上那一套,你这种理由他不但不会搭理,说不定还要怀疑你的意图。”
“那我这要望穿秋水啊,微信说句直白点的话都能被拉黑,我要是直接冲到面前还不得被当变态啊。”
“你变不变态不好说,不过如果哪天他变态了,我第一个推荐你。”
“靠!你是咒我还是咒他啊,算了算了赶紧走,你不吃饭方绥安也不吃吗?”
“他自己会……”花时闻忽然顿住,立马起身脚下生风地走了。下午回去那会,厨房餐桌上什么都没有,他皱眉暗骂一声就往回赶,真是太粗心了。
第六十五章 陪伴
花时闻果然没有猜错,方绥安从早上到这会已经快九点了,一顿饭都没吃。他满是懊恼和自责,可方绥安毕竟是独立的人,他倒是能够无微不至,但是他不在的时候呢。
方绥安见花时闻回来就拉长着脸,好像比走的时候情绪更低落,本就忐忑的内心越来越乱。花时闻沉默着煮了两碗面然后叫方绥安过来吃饭。
方绥安这会才发现自己今天都没吃过东西,刚要拿起筷子,就听到花时闻带着愠色说:“我不管你以后有什么天大的理由,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一整天不吃饭,如果你这么不珍惜自己,那我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
花时闻说这话的语气不算好,但这一刻方绥安居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松快,热气腾腾的面蒸地他眼眶发酸,他没有道歉也没有感谢,只说了一声“我知道了。”就低头吃面。他这样说,是听进了心里奉为箴言,而且一定会做到。花时闻没有变,他还是那么好,那么体贴,只是自己真的病了而已。
也许方绥安潜意识已经开始自愈,但尚未察觉。这晚他回到卧室,看到床上躺着那只很久不见的“闻美人”,像是在说:无论如何,闻美人都会陪着你。
他又一次失眠了,不是因为害怕或者噩梦。看着身边的泰迪熊,他决定起身偷偷溜去客厅,看一眼沙发上躺着的人。结果看完一眼就舍不得转身了,身体先于意识悄悄走到沙发旁,然后就这么坐在地上趴在花时闻身旁直到睡着。可是第二天依旧是从床上醒来,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花时闻在他开门的时候就醒了,可这两人也不知道是在固执什么,一个悄不做声,一个装没听到。感受到方绥安的小心翼翼,感受到他在身旁坐下,感受到他逐渐绵长的呼吸,花时闻睁开眼,起身把人抱上了床。
第一次以为是做梦,第二次方绥安还没睡着的时候,就感觉到身边的人醒了过来,然后熟练地抱起他回到卧室放在床上。此刻他完全没了对花时闻的推拒,不用直面彼此像是给他穿了一层隐形衣,所以他没有打破这种习惯。只是从第二晚开始,他每一次被抱上床的时候都是在装睡,也不知道花时闻发现了没。
很久很久以后,方绥安才意识到当时自己只顾着贪恋花时闻的温柔,完全把手受伤这回事儿给忘了,不过他本来就瘦,那会更是轻了许多,不然花时闻的手怕是真的好不了了。
周六迎来了第四次治疗,花时闻把方绥安的种种变化都告诉了欧阳墨,欧阳墨偷偷夸赞道:“没想到你们很有一套嘛,爱情的好处可真多,我要加油!不过,你每天这么把他抱上床,他一次都没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