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裴容无奈摇头,“五皇子……他从前过得不太好,性子才有些冷淡。”
“可我又没对他怎么样,容表哥,他看我的眼神,活像要吃了我一样。”江灵兮嘟囔着说道,对于方才段月里看她的那一眼,仍旧是耿耿于怀。
“表妹!”裴容故意板起了脸,正色说道:“妄自议论皇子,可是要被治罪的。”
江灵兮也没想到裴容对段月里这么维护,吐了吐舌头,这才老实了下来,只字不提方才的事。
只是方才段月里的话也让裴容有些在意,看起来段月里都是难得才能出一次宫,显然是事物繁忙,怎么最近段景洵却是截然相反的状态呢?
段景洵和霍钦坐在棋室内,香炉白烟袅袅,静谧雅致。
棋盘上空无一子,两人并没有下棋,他们面前放着已经泡好的茶水,杯中正冒着热气,茶香四溢。
段景洵修长的手指端起茶盏,赏心悦目的动作让人不忍侧目,他低头浅尝了一口,赞道:“好茶!”
“太子,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出宫游玩,品茶鉴赏,我真是佩服。”
“那你倒是说说,我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段景洵不慌不忙地反问道。
“皇后复出,五皇子起势,这二人的事发生得如此凑巧,他们极有可能是趁你受伤之际联手使的苦肉计,你如今清散悠闲,这可实在是不妙。”
霍钦三言两语便说清了这其中的缘由,与段景洵的漫不经心不同,霍钦的表情看起来极为凝重。
“即便是苦肉计,五弟也是实打实的为我受了苦,这份恩情,我自然是要收下的。”
“你如今这般随意散漫,是做给他们看的?”
“当然不是,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段景洵淡淡说道。
霍钦听闻,笑而不语,似乎不管多么为难的境地,段景洵总是这么随心恣意,如果说自己是战无不胜的将军,那段景洵则是立于不败之地的上位者。
他本来想问,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当初段景洵不顾一切的去救裴容,换来如今的局面,是否划算。
毕竟,当初去救裴容最好的人选,是自己才对。
如今看来,答案已然明了。
段景洵洞若观火,一眼便看穿了霍钦的心思。
霍钦既然不提,他又何必开口。
在围场之时,他不止去晚了一步,更是碍于皇后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
这对于段景洵来说,堪比受辱。
而后又得知裴容被掳,他又怎能再等?
思绪不过片刻,霍钦又问:“既是真心实意,那太子莫非打算一直这样做下去?”
段景洵淡淡挑眉,反问道:“你认为呢?”
“我认为你不是这般甘于现状的人。”
“我当然不是。”
段景洵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很清楚该做些什么,只是最近的日子太过让人流连,有些不舍罢了。”
“太子指的是……容世子?”
“是。”段景洵并没有否认,简短而有力地应了下来。
“可是看起来容世子对太子多有误会。”
段景洵只是浅笑一声,并未多做解释。
不知他是不在乎这些误会,还是自负到即便有误会,他也对某些事有着极度的把握。
从霍钦的候府离开到回宫的路上,必定会经过顺王府。
段景洵坐在马车内,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正见到段月里从顺王府出来,他那张雌雄莫辨又苍白的脸上,正带着浅浅的笑意,更显得容貌昳丽。
段景洵指尖一顿,冷声吩咐道:“停车。”
第48章
守在外边的常彬自然也看到了,他转头问道:“太子,您要否要去看看?”
段景洵眸光闪动,片刻后,淡淡改口道:“不去,回宫。”
刚回到东宫不久,就有一名坤宁宫的小太监来报,说是皇后娘娘最近新得了好茶,念着太子,所以特意请太子过去尝尝。
小太监退下后,常彬不由问道:“这……太子,皇后突然示好,究竟意欲何为?”
“呵——”
段景洵冷笑一声:“来得还挺快,既然是皇后相邀,我为人子又怎能拒绝?”
只是没想到在去坤宁宫的路上,遇上了的段月里。
段月里礼数周全地让到一边,垂头喊道:“太子。”
姿态之恭顺,与当初不肯让出药瓶的模样判若两人。
段景洵垂眸扫了一眼,气质矜贵冷然,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走了。
这条路是通往坤宁宫的,段月里也出现在这,只能说明他也是前去坤宁宫。
以段景洵对皇后的了解,眼下皇后本与段月里联手,段月里又深受皇恩,只怕皇后就是故意叫上段景洵,要让他难堪的,好替她先前被禁足一事出口恶气。
段景洵因为先前受伤的缘故,许多原本属于他的事物被皇上拨给了段月里处理,而段月里数年都深居甘泉宫,按说对朝中之事应当是不清不楚的,却没想到也能将这些事物处理得毫无差错
再想到对方方才从顺王府离开,段景洵眼神微动,头一次发觉自己似乎是小瞧了对方。
在外人的面前,皇后脸上的笑容永远是完美无缺的,她温婉华贵,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太子和五皇子都在她的膝下,即便她不曾生育,即便她先前受了责罚,但这皇后之位,她依旧是坐得稳稳当当。
不出段景洵所料,皇后和五皇子最近的风头一时无两,在加上段景洵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没能要回来,皇后竟有些骄傲轻视了起来。
段月里还是那副冷淡阴郁的模样。
即使他如今以从头到脚都与从前不同,但他眼神里的东西,从未变过。
话题的转变是从皇后试探要为段月里寻位皇子妃开始的。
段月里冷淡淡的眼似是缩了一下,而后平稳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说道:“母后,儿臣如今正得父皇器重,暂时无暇顾及男女之情。”
“本宫想着你从前久居甘泉宫,孤独可怜无人照顾,这才要替你寻位皇子妃好生照顾你,没想到你竟不愿意。”
“儿臣多谢母后挂怀,儿臣不仅是父皇的儿子,更是太子的弟弟,太子尚未成婚,做弟弟的又岂敢越在太子的前头?父皇最是看重礼义廉耻,想必也是不会同意的。”
“你说的有道理,是本宫疏忽了这一点。”
皇后跟着点头附和,又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段景洵,故作无奈道:“也不知你们一个个的不愿成婚是为了什么。”
段景洵与段月里两人对视一眼,四目相对下,一人面容冷然,另一人精致的面容上有着虚假的笑意。
这两人的关系如何,自然是逃不过皇后的眼睛。
皇后嘴角轻笑,轻抚着头上的朱翠,眼神里透露出对这些阴险算计的满意。
“常彬,派人去查一下五弟,”一回到东宫,段景洵就冷静吩咐道:“看看他和顺王府是不是有什么来往。”
“是,奴才这就去办。”常彬点头应下后,却抬眸看了段景洵一眼。
段景洵淡淡说道:“有什么想说的,你但说便是。”
“太子心细过人,奴才佩服,奴才是想问,先前在宫外时,太子分明叫了停,后来为何又改了主意?”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段景洵反问道。
“太子想查明五皇子与顺王府的关系,在宫外时便已经有了机会,以容世子的心性为人,太子三言两语便能问出他与五皇子之间的关系……”
“常彬,”段景洵冷声打断他,“有些人,是不能够利用的,别人不行,我更不行,明白吗?”
常彬面色一僵,接着重重地点了点头:“奴才……明白了。”
顺王府里,裴容正把药囊的锁绳一拉紧,再绑好。
这是他要送给段月里搬迁重华宫的礼物,名贵的金银珠宝肯定是比不上宫里的东西,裴容想着段月里身体羸弱,随身带着这个药囊,调理身子也是好的。
昨天段月里便派人来信说,他今天可以出宫歇息一日,要裴容带他去履行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地方。
将药囊绑好之后,裴容放在鼻尖轻嗅,淡淡的香味中和了有些味重的草药味,闻起来便让人心生舒适。
裴容满意地将药囊收好,四喜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进来:“小……小世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