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跟他承诺:“不杀,养着。”这鸡边恕应该养了很久了。
“不杀?”边恕点点头,“留着下蛋也行,归你处置。”
贺玄不跟他争论,道:“上午我刚从修理厂回来,可能身上还有那边的味道,没影响到你吧?”每天和汽车零件以及各种润滑油打交道,衣服免不了弄脏,唯有今天遇见边恕他才第一次觉得不好意思。
边恕摇头,对着贺玄身边的空气吸了两口,后知后觉发现有股淡淡的清冷味道。因为疑惑,他往贺玄那边凑了凑,多嗅了几下,眼瞅着马上要撞到贺玄怀里。
“边恕……”贺玄慌忙按住边恕的肩,嘴唇紧抿,生怕边恕再靠近他一分,眉眼间是隐忍的神色。
“抱歉。”边恕以为贺玄不愿意自己靠他太近,往后退了两步。
奇怪,是什么的味道……
边恕暗中深呼吸,神色仍然懵懂,抬眼就看见贺玄黑着一张脸望着他。他抱着鸡再退一步,心想自己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边家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对着柳花指指点点,边四脸色难堪,垂着头杵在门前抽烟。
“边四,我们孩子可都说是边恒带他们去河边的,也是边恒带着他们上冰面的,七八岁的孩子哪禁得住这个时间点在冰河里泡,你说是不是?有两个娃已经开始咳嗽低烧了,总不能说和你们没关系吧?”
“就是,就是……”
乡亲街坊一传十十传百,上午的事早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边四要面子,被人指了半天只想尽快息事宁人,他迟缓地点点头:“你们直说要咋办吧?”
“不咋办,就给孩子掏个药钱和补品钱,别让孩子过年还病着就行。”
边四想了想就要点头,被柳花一把拦住。
“谁的孩子谁管,我们家去年新盖了房,正是没钱的时候,没有余钱给别人买药!”
一众村民快消下去的火气又被拱了起来,吵嚷间就要动起手来。
边四挥开柳花,顶着笑脸赔礼道歉:“放心,我家里还有鸡和牛,哪怕都卖了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只是现在手里真没钱。不如让贺家贺二做个见证,我年前肯定把钱送到大家手上。”
贺家长辈在村里富有声望,贺玄是贺家小一辈里最拔尖的那个,一群孩子有一半是他捞上来的,碰巧让他做见证也算合情合理。
贺玄听见边四叫他,跟边恕说一声“等我”便出去了。
边恕抱着母鸡在矮墙边偷听,听见贺玄三言两语将事情安排好不由发笑,这个男人是救世主吗?怎么一露面就总要帮别人解决事情?
偷听着怀里的母鸡突然“咯咯咯”叫了起来,下一秒边恕从臂弯里掏出一个鸡蛋来,带着鸡蛋和母鸡溜回后院,半天不折腾原来是在他怀里下蛋呢!
母鸡“咯咯”声音逐渐变远,不同的人对此心情不同。
坐在地上的柳花一跃而起冲进家门,怒冲冲道:“边恕?你个小崽子偷听什么?给老娘滚出来!你要是有点良心就把你带回来的钱给你爹还债!小白眼狼躲哪去了?”
柳花一番话成功让边四和村民的表情都变了,贺玄站在门外,看见边四如释重负的脸,心想:坏了。
送走了一群村民,边四重新将贺玄请回家里。
“急着用钱的话,我这里……”贺玄话没说完就被边四打断。
“不用不用,有钱。”边四轻飘飘地摆摆手。
边恕急着跑,将母鸡和鸡蛋齐齐带回了房间,将门锁上,对柳花的敲门和辱骂声充耳不闻。
他签了半年的合同,公司包吃包住,每月一号工资却被边四直接领走。带他的师父看他聪明,让他帮自己管账,这部分额外的工资亲自给到边恕手上,他才把这点钱一点点攒起来。
边恕要不是自己不认命,要不是自己争气,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一个大年初三的梦?
想到这边恕恨意翻涌,话说出口却带着戏谑:“我的钱啊,都拿去盖房子了,你看看屋顶上的瓦片拆几块够换钱吧!”
少年说话带刺,贺玄心脏却充满了酸胀感,说话强势不容拒绝:“我现在要带边恕走。”
不等边四回应他便上前敲了敲边恕的门:“边恕?开门,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边恕:贺玄有钱和我有什么关系?
贺玄:老婆开门,你的学费到了!
第3章 你有钱
柳花和边四被他突然爆发的情绪吓住,不敢与之争辩。边四伸手将柳花从门前拉走,给贺玄让路。
气氛僵硬,一时之间无人说话。贺玄耐心敲敲边恕的门。
他平复情绪,放软声线:“边恕?跟我走吗?”
房间的门缓缓打开,边恕从门后走出来,望着贺玄,眸光微闪:“走。”他只当是贺玄要他去送东西。
得到应允,贺玄隔着衣服扣住边恕纤细的手腕,略显强势地将人带离了边家。
两人走后,边四和柳花一个长叹一声,一个重重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边家和贺家一个村头一个村尾,贺玄是走过来的,回去也一路牵着边恕走回去。
边恕故意落后贺玄半个身子,借着朦胧的月光打量贺玄,散乱的头发有些不羁,一双眼冷漠而又锋利,是具有攻击性的美感的那种五官。感受到注视他转头看边恕,像在问他怎么了。
“贺二叔……”边恕要跟对方道谢。
“叫贺玄,叫哥哥,都行。”贺玄对这个称呼极不满意,他既不比边恕大多少,两人又不沾亲带故,他是哪门子的二叔?
感知到对方的情绪,边恕迅速改口:“贺玄哥哥,今天谢谢你。”
贺玄眼底多出一丝笑意,想起边家人今日的所作所为,叮嘱边恕:“以后有事就来找我。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
“贺玄哥哥……”边恕迟疑地叫一声对方的名字,满腹疑惑最终还是强忍在肚子里,没能问出来。
贺家门外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十分好认,晚风吹着灯穗摇晃,笑声从二楼的窗户传下来,一个黑影站在窗边,清亮的女声响起,在跟贺玄打招呼。
“二哥?快进来呀,打麻将三缺一!”
贺玄不答,抬手挥挥手示意他们玩,牵着边恕的手腕要进屋,下一秒被挣脱了手掌。
“这只鸡和鸡蛋给你,我回去了。”边恕把鸡放进院子里,摊开掌心是一枚孤零零的鸡蛋,他因为发烧头脑晕乎乎的,还认真叮嘱贺玄,“你记得给它搭个窝,每天记得去捡鸡蛋。”
贺玄心尖胀胀的,眼前这个少年可爱的不像话,他面上不显,圈住边恕的肩:“进去暖和一下。”
边恕想起等着他要钱的边四夫妇,缓缓点了点头。能躲一会是一会。
贺玄的房间在三楼,他本想带边恕上去清净清净,被刚刚的少女拦了下来。
“二哥,来嘛来嘛,你替我玩,我刚刚输惨了!”少女是贺玄的堂妹,名叫贺珍珍。她说完话才看见贺玄背后的边恕,像是看见什么妖魔鬼怪一样张大嘴,眼神在贺玄和边恕之间来回打量,惊疑不定。
“少说话,红包翻倍。”贺玄冷冰冰地威胁。
贺珍珍:“人怎么能不说话呢!我要好好说话。你好,我叫贺珍珍,你是边恕吧?”
边恕不知道兄妹俩在打什么哑谜,朝贺珍珍点点头:“你好,我是边恕。”
“你要不要玩扑克牌?打麻将?飞行棋?还是真心话大冒险?”贺珍珍亲昵地挽着边恕的手臂,拉着他往二楼中央走。
贺家二楼单设了几个客卧,大厅里是喝酒聊天的亲戚,最大的房间里摆了三桌麻将,贺玄见了两桌长辈挨个问好。
“你要干什么?”贺玄捏住贺珍珍的小臂,语气危险。
“不做什么,和我二嫂培养下感情,顺便帮帮我可怜的二哥。”贺珍珍偏头压低了声音回复贺玄,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马尾辫。
贺玄冷着脸把贺珍珍拉到一边:“他病了,没精力和你胡闹。你下楼把药箱拿上来。”
“切……”贺珍珍不怵他这张冷脸,扮了个鬼脸下楼拿药箱去了。
贺玄领着边恕在大厅角落的沙发坐下,把边恕介绍给所有人,起身用微波炉叮了一杯牛奶端给边恕。
“饿不饿?”贺玄瞧着边恕总有些担心。
边恕脑子一片混沌,话说出去脑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饿,不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