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非问他:“你一直看着我怎么睡得着?”
“我,我……”陆昭谏一副纠结得不得了的样子,半晌才鼓起勇气,慢腾腾地把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期待地望着温知非:“我想牵手。”
其实他更想要的是被温知非抱着睡,以前总会闹脾气非要抱着,但现在已经不敢了,怕温知非厌烦,更不愿意再做任何他讨厌的事情。
温知非叹了口气,刚准备把手递给他,突然看到他手臂上还未愈合的、看起来狰狞可怖的伤痕,那些伤痕纵横交错在一起,又因为刚刚淋了雨,大概洗澡的时候受伤的人也并没有格外在意,所以看着已经有些感染,有血沁了出来。
“你的手怎么回事?”
陆昭谏一怔,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想要把手重新缩回笼子里,却被温知非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语气很重,明显地能感受他不悦,“我在问你话。”
陆昭谏感受到自己被温知非紧紧地抓着,没有再想着收回来,唯有眼神闪躲,不敢看他,亦没有说话。
温知非盯着他手腕上的伤,下意识地做出了判断,“他弄的?”
“不是!”陆昭谏摇了摇头,他知道排挤和污蔑另一个自己并不能让温知非只属于他,只会让他们之间的矛盾加深,然后再无可能。
“是我自己。”他闷闷道:“我做了错事,我对不起哥哥,我是坏蛋,坏蛋就该接受惩罚。”
温知非静静地看了他几秒,起身要走。
“哥哥……”
陆昭谏一惊,立马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别动。”温知非命令道。
说着已经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医药箱,转身重新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陆昭谏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乖乖地由着温知非给自己上药,只是偶尔哼唧着喊一声“疼”。
“动刀的时候不怕疼,现在却怕了?”温知非冷笑着给出评价:“装模作样。”
闻言陆昭谏低垂了眼眸,“我那个时候以为哥哥不要我了,想要我死,所以并不觉得疼。”
有人在意的痛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痛,否则不论有多致命,也不过是一道再平淡无奇的伤口。
“小小年纪跟着他好的没学到,倒学会自残了。”温知非想起白天那人吞药的模样,心里发闷,讥讽道:“要不然怎么说你们有病,口口声声说爱我,等到解开误会,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的时候,想着的却不是什么才是我能接受的方式,而是琢磨着怎么去死。”
说来温知非已经有些生气了,把医药箱放回原处,这次直接往外走去。
“哥哥!”陆昭谏见他这个动作便慌了,压根没去细想着话里到底含有怎样的深意,下床就要去追。
“睡觉。”关上房门前,温知非淡淡道:“我不会走,就在隔壁房间,你要是再不乖,我就直接回去了。”
陆昭谏定再了原地,良久磨磨蹭蹭地重新回到了床上,这次因为没有温知非在,他把脑袋也缩进了被子里,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
公寓里属于温知非房间里的东西都在,甚至于连摆放的位置都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他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长,不过短短数月,再回来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大雨滂沱。
温知非躺在床上,想着陆昭谏此刻应该很害怕,又狠心不去管他。
他这样把命不当命,连死都不怕,自己又何必为着一场雨而去操心他。
只是这心境倒是莫名和最初重叠,只不过刚回国时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担心又不敢过于亲近,而如今一切的选择权都在温知非的手里,只需跟着心走。
陆昭谏在半夜悄悄爬上了温知非的床,他是真的害怕,虽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但是由过往阴影产生的恐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他一个人在房间呆了许久,忍住再想伤害自己的冲动,然后才大着胆子来找温知非,但也只是在房门前来来去去的晃悠,并不敢敲门。
直到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料想温知非此刻应该已经睡着,这才偷偷摸摸推开了房门。
陆昭谏屏住了呼吸,轻手轻脚地躺在了温知非的身旁,见他没有转醒的迹象,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原本想着只要能睡在温知非的身旁就好,可到了此刻,又开始贪心地想要一个抱抱。
就只牵牵手好了,不然哥哥会生气的。
这样告诉完自己之后,陆昭谏的手一点点试探着去摸温知非的手,全程紧张不已,每次还没有碰到温知非的手就又收了回来。
随着外面雷声落下,好不容易碰到了温知非,马上就要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了,又被吓得心虚地收了回来。
陆昭谏心中实在委屈,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哥哥。”
原本就没有想要任何得回应,又怕吵醒了温知非,所以声音格外的小。
可谁知话音刚落,就见温知非翻了个身,伸手抱住了他,叹息着道:“每次说话你都不听,怎么这么叛逆啊。”
一旦心软,就立马得寸进尺起来,已经被发现,就不需要再伪装。
陆昭谏低头脑袋埋在温知非的怀里,呜咽道:“哥哥,抱、抱紧点呜呜。”
温知非一边用手轻拍着他的后背施以安抚,一边道:“只会哭哭啼啼的小东西。”
听他这么说,陆昭谏忍着再怎么都不愿意哭了,只有一下没一下地哽咽着。
温知非见他忍得幸苦,便道:“你想哭就哭吧,不用在乎我的看法,反正我又不会哄你。”
“哥哥不要丢下我,我好害怕。”陆昭谏没有再哭,在温知非的怀里瑟瑟发抖,“我和他都好害怕。”
害怕没有你的每一个明天。
“知道了。”温知非道:“我不是正抱着你吗?”
没有丢下,不是正把你抱在怀中吗?
第55章 (完结)
第二天天气并没有任何的好转,仍旧阴雨绵绵,温知非醒过来的时候陆昭谏还在睡觉,近一米九的男人竭力缩小着自己的身体,以便能够被他牢牢地拥入怀里,是这样的没有安全感。
温知非直觉等醒过来后就是另一个人,便没有做任何的停留,直接离开了。
他不是想要逃避,只是还没有准备好,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那人才是对的。
无法再继续彻底的讨厌和恨,要说爱的话,他们之间还能够得上这个字吗?
快到家时接到了陆昭谏的信息:哥哥你在哪?
不是那个人。
他们出现的频率并不规律,根据过往的经验,温知非还以为只要再醒过来之后就是另外一个人了,看来他的想法是错的。
温知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他们最后一次说话时闹得那么难堪,把话说得那么狠,上一次见面时因为药物的缘故那人的意识并不清醒,否则还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子。
温知非回复:回家了。
大概是不敢强加挽留,陆昭谏只说:我会想哥哥的。
温知非再没有理会,昨晚没有睡好,回到家便去补觉了,好在爸妈都去上班了,不会去追问他昨晚去了哪儿。
睡醒后和沈衍西聊了会儿天,沈衍西说国外这几天都在下雨,天气转凉,如果他已经做好决定了,收拾行李的时候记得多带些厚实的衣服。
【学长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
回完消息,温知非扭头望窗外看去,本来绵密的细雨越下越大,道路上已经汇聚了一个个小水洼,打湿了行人的鞋袜,才下午三四点,天却暗沉得像夜晚来临。
温知非静静地看了近半个小时的雨,然后换了身衣服,拿伞往外走去。
温知非买了菜,打算给陆昭谏做晚餐,结果刚打开公寓的门,就听到房内传来“哐当”一声闷响,是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
想到陆昭谏手上的伤,温知非怕他又做出什么来,放下手中的果蔬,换好拖鞋就往卧室走去。
房门虚掩着,温知非推门的动作很轻,再加上房内人正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似乎是刚下班,陆昭谏还穿着一身正装,正慌乱地在抽屉里面翻找着什么,东西都被扔到了地上,有的已经摔得四分五裂,房内一片狼藉。
所有的抽屉都已经找遍,却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陆昭谏面色阴沉,肉眼可见地变得躁郁起来,一脚踹翻了床边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