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非回来至今，他们都没有好好坐下来吃过一顿饭。他的确每天忙于工作，但不可能真的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不过是知道他会等，就利用这样的方式赤裸裸地表现对他的厌恶。
温知非的房门紧闭着，从缝隙中渗透出来的微弱光线能看出，他并没有休息。
没有休息，知道他回来，却不见他。
昨天晚上的不是自己。
想到这儿，陆昭谏眼底有阴翳笼罩上来，难道是那个窝囊废说了什么？
再或者……是他们之间有些不愉快，那晚在中途停了下来，没有按照原计划把他摁在床上操。
可若真的做了，如果没有控制住，他一定会有所察觉，而现在并不是最好时机，
思考这些的时候陆昭谏刚刚洗完澡，理智告诉他，他应该休息，摆出更为冷漠的姿态，等着温知非服软，继续掌控着事态的发展，不要让之前的一切前功尽弃。
可身体里有另外一种情感在叫嚣，主宰着他的身体，一步步往温知非的房间里走去。
只要温柔一点就可以，没必要委屈自己忍下去。
不过是做个爱而已，生理需求罢了，不代表他衍生出了多余的情感。
温知非站在阳台，穿着棉质的睡衣，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昂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冬天的夜晚，连一颗星星都无法看见。
也许是太过于出神的缘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温知非并没有发现，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反应过来再要回头去看时，后面的人已经贴了上来，一只手撑在他身侧阳台的围栏上，另外一只手圈住了他的腰。
“怎么……”
会闯入他房间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所以温知非没有感到丝毫的慌张，只是在转过身来时，因为他突然的靠近止住了话。
是俯首要吻他的姿势，温知非怔了一下之后，飞快地侧过头避开了，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受伤。
陆昭谏没察觉到他的眼神变化，也没有被他这个动作打断，吻顺着要落在温知非的侧脸。
“别这样。”温知非及时出声打断，再次避开了他的吻，他目光看向小区楼下正牵着手遛狗的情侣，觉得嗓子干涩不已，“别这样安慰我，我知道你介意，没关系的。”
他自己都无法不介意啊。
陆昭谏充耳不闻，他不让吻，就伸手直接要去拽他的裤子，动作这样的急迫，带着目的性，似乎只是为了要他而要他。
“不要这样，陆昭谏，等你准备好，等你真的接受那些，别因为顾及我，要用这样的方式安慰我你不介意。”温知非因为他的动作，整颗心都忍不住有些颤抖，急忙去抓住他的手，慌乱之中又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陆昭谏这才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止住动作，微微喘息着，然后直起了身子拉远了彼此的距离，只觉得可笑不已。
该说他天真还是愚蠢？竟然觉得他为了满足需要差点强上他是为了安慰。
他还说对不起。
可这也的确是陆昭谏要的效果，之前进进退退，看着他在忽冷忽热中战战兢兢，要的就是他内疚，往后由着自己予取予求，如今看他这副模样却没有感到半分开心。
陆昭谏敛去复杂的思绪，面色如常地看着他，话里却带着十足的控诉意味：“不是因为你觉得我在意，不够爱你，所以跟我闹脾气，见我回家不理我，不给我做晚餐么？”
像是在控诉他的忽略，压抑的气氛也跟着舒展开来。
“我在想一些事情，没注意到你回来了。”温知非慢慢放松下来，说到这里也有点委屈了，“而且之前不论是我做的早餐还是晚餐，你都没有吃啊，我就想着今天算了，谁知道才偷一次懒，你就计较上了。”
“嗯，是我狭隘了。”陆昭谏有意把上面发生的事情翻篇，就顺着他换了话题，淡笑着问道：“在想什么比我还重要的事情，嗯？”
温知非沉默着，他和陆昭谏只正式谈论过一次关于第二人格的事情，而且效果很差，他知道再提及，很可能让他们关系一朝回到解放前，但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以前应该也有医生告诉过你，最好的治疗方式不是让一方消失，而是接受彼此成为一个整体。你为什么不愿意试一试？”
然后温知非就感受到陆昭谏原本揽着他腰的手慢慢垂下，脸上本就浅薄的笑容一点点隐去，他讥讽道：“那最后存在的是我还是他，或者是一个拥有我和他全部情感和记忆的第三者？”
没有想到还有这个切入点，温知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道：“你们本就是一体的……”
“我逼着你放弃了他，你便打算不要我了是么？”
一开始还算的上是冷静，不知道为什么，后面每说一个字，面色就阴沉一分，语气很重，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对于温知非来说，那个小东西好像是撕裂时空，从多年前而来，早已抛弃在时光深处的、最初的陆昭谏。
他们分开了四年，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但一切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他们在一起了，有了新的、更好开始，眼前这个才是要与他走向更远的未来的陆昭谏。
温知非以为自己已经做了决定，有所得到，就会有所失去，这很正常。这几天他做得也很好，纵然还是会心软，最终也都忍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谁，喜欢的是谁，就像他曾经因为见到的是第二人格而失落。
可不论他表现得多差劲，即使在知道他打算让他消失的情况下，拿小东西也坚定不移的喜欢和依赖着他。
他可以表现得冷漠，但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半点触动。
“是我放弃了他，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觉得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那样对于他来说太残忍，太不公平。”陆昭谏稍微凶一点，温知非便止不住的有些害怕，明明清楚该及时止住话题，不要闹得太僵，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语无伦次道：“至少，至少不要让他就这样消失，如果你担心他会影响你的生活，他说了，他可以一个星期，不，一个月出来一次，也不会捣乱的。”
不算完整地重复出来这些话，一下子更能体会那个小东西的心境了，温知非不由自主地哑了嗓子，说完又意识到了不对，赶在陆昭谏开口之前焦急的解释道：“我说这些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我不喜欢他的，我喜欢的是你，是现在的陆昭谏。”
他记得陆昭谏说过以前疏远他，是因为他和那个小东西走的太近，认为他只是眷恋于过去。
现在的陆昭谏。
这话太有针对性。
温知非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陆昭谏感受着从他肌肤上传来的温度，意识到自己险些失控，他闭了闭眼睛，竭力稳住情绪，再抬眸看温知非时，重新恢复到了冷淡自持的模样。
这些问题早有答案，偏偏他还愚蠢又近乎执拗地在乎着，同时又在心底一声声地冷笑。
是个小孩，没有做错任何事。
因为那个窝囊废在他心里那样无辜，所以才无法彻底狠心的么？
“如果我就是要他死，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我就是做错了事情？以后面对我，会跟今天一样，不给我做晚餐，也不见我，时间再长一点，直接头也不回的回到国外？”
陆昭谏向前迈了一步，两个人本就离得近，强大的压迫感也随之逼近，温知非的后背已经抵在了围栏上，退无可退。
“不会的，我不会再离开。”他摇着头否认，又开始内疚起来，“对不……”
“我考虑考虑。”对不起这三个字还没说完整，就被陆昭谏打断，他语调又平又缓，带着点无法掩饰的落寞，惊得温知非瞪大了眼睛，“如果他有你说的那么听话，如果这能让你更喜欢我一些。”
以前提及这些他总会生气，温知非几乎是不抱希望地说出来，至少他为那个小东西努力过，没有太过于辜负他的喜欢，压根没想到他竟然轻易的就答应了。
而这样一番话，好像是夹杂着委屈的妥协，目的是想要得到更多的喜欢，害怕被再度丢下。
他们之间，温知非一直处于被动的位置，陆昭谏的忽冷忽热叫他不知所措。
他疑惑过他态度的转变，如今只叫自己安心，逝去的是时间，他们从未有过改变，他怎么能去怀疑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