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真冷冷地注视他作秀。
席路臭着脸想说什么,被他爸拉了拉衣袖,制止了。
席乐斌这番做派,反而让席真更加警惕。这对父子上门,从来没有好事。
先是小学时企图霸占父亲单位分配的房,后来初中时又想侵吞父亲的津贴,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也就是在他们骚扰得最频繁的时候,席真去认识了“社会人”,让他们隔三差五蹲席路放学,给这对父子找点事做做,免得一天到晚红眼病发作,盯着别人家里的仨瓜俩枣。
安分了没两年,又忘了教训。甚至破费买了水果和牛奶,估计图谋不小。
果不其然,下一秒,席乐斌就看向起身相迎的老爸,笑着开口:“婴宁,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件事……”
老爸:“一定要说下去吗?”
席乐斌脸一僵,厚着脸皮继续说:“……路路前段时间分化了,是Alpha。他从小的梦想是进全A军校,好不容易有这个资格,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也得支持一下。他现在体格不错,就是文化课稍微弱点。岩卿不是有个军属加分名额吗?我想着……”
他搓搓手,边说边打量席真家里宽敞的客厅,一百四十平的大房子啊,两口人住着也不嫌浪费?他家老的小的足足六口人,挤在不到九十平的廉租房里,他这嫡亲的弟媳妇,也真看得过去。
席乐斌咽下当年没抢到房屋产权的气,收回视线,冷不丁看到孙婴宁身后,沙发上还有个生面孔,不但五官出色,衣着气度也十分优越,看得出家境优渥,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
有外人在?传出去可不体面。
他面色变幻,一口气没咽匀,和着自家口水岔进气管里,开始剧烈地咳嗽。
席路连忙用力拍他后背,连声说爸你没事吧,爸你别急,真是父子情深,感人涕下。
席真感动得笑出声。
席路立刻对他怒目而视。
“家里还有客人啊?”席乐斌有点尴尬地挥开儿子手,强忍着咳嗽道,“那我们还是改天再来,改天再来。”
席真正要讥讽,却听祁渡起身道:“怎么,你接下来的话那么不堪入耳,只能对他们孤儿寡母说吗?”
席乐斌:“……”
席路:“……”
孤儿寡母:“……”
“这有你什么事啊?”席路恼羞成怒,不假思索地释放出Alpha信息素,气势汹汹地往祁渡身上压过去。
虽然是针对祁渡,但因他刚刚分化,根本控制不好自己的信息素,还往席真和老爸的方向漏出许多。
席真先是一闪而过一个古怪的念头:好弱的A,即使是他这样的伪A,都可以轻易碾压。
旋即便怒火中烧:傻逼吧,他老爸是Omega,席路这一行径等同于在老爸面前解裤头耍流氓。不,更严重!
他攥紧拳头,刚要一拳揍扁这傻逼,鼻尖却嗅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海洋味道。
他浑身汗毛炸起,猛地将老爸推到身后,如临大敌地看向祁渡,却见后者岿然不动,神色冷静,那浪潮般的信息素一丝不苟地擦过他的鼻尖,一点不外泄地直扑席路门面,仿佛深夜无边大海咆哮,狂风暴雨无情地拍打一艘随时会散架的孤舟。
席路一瞬间就被压弯了膝盖,差点就在地板上跪下。
席乐斌急忙扶住席路,勃然大怒地斥责:“你知不知道不能随便释放信息素吗?哪怕是未成年!老子让你进少管所你信不信?”
听到少管所,祁渡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老爸,轻微地眨了眨眼。
老爸会意地拿出手机,短信报警。
席真背对着老爸,并不知道他爸和祁渡默契值满分。他只看到,祁渡扫了他们一眼,漫不经心地加大了力度,席路的膝盖越发摇摇欲坠,席乐斌几乎扶不住他。
豆大的汗珠从席路额头滑落,他却凭着最后一口骨气,坚.挺地站立。
他从渗血的牙缝中挤出那句名言:“莫欺少年穷!你给我等着——”
“……”虽然席路很严肃,但席真还是忍不住吐槽,“拜托,你比人家老多了。”
“……”席路气得差点撑不住那口气,直接在祁渡面前跪下。
下一秒,急促的警笛声响起。警车驶到了楼下。
席乐斌先是一喜,然后就看见,祁渡瞬间收回所有信息素,西子捧心般捂住胸口,脸色刷白地说:“你、竟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诱导我分化……”
好容易咽下满嘴血、站直身开始反击的席路:“?”
听到背后响起重重叠叠脚步声、预感到大事不妙的席乐斌:“……”
席真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到一群警察冲进家里,一边喊着“不许动”,一边把席路狠狠摁在地板上,警棍抵住席路的后脑勺,怒喝:“还不收起你那肮脏的气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野狗撒尿。你他妈是个人!”
然后分别有一个Omega警察、一个Ba警察冲到他和老爸、以及祁渡面前,温柔地询问:“小朋友没事吧?这个人渣会有法律制裁他。你们放心,警察来了。”
“……”席真无言地摇了摇头,扭头去看祁渡。
只见这家伙苍白着脸,坚强地说完“我被他的信息素压迫,腺体发烫,心脏好痛……”后,就柔弱无力地晕厥了过去。
席真刚在心头打六个句号,就听到老爸凄凉地喊了一声“渡渡你怎么了,渡渡你不要吓我”,然后一个箭步冲到祁渡身边,颤抖着抚上祁渡的额头。
席真继续在心里打句号。
警察却已经愤怒至极,大手一挥,怒喝:“把这个肆意释放信息素的Alpha带回所里,两个小朋友和这位可怜的先生都送去医院。”
警察兵分两路,陪伴席真祁渡和老爸的如春天般温暖,押解席路的如冬日般严酷。
席乐斌眼泪都掉下来,跟在警察身后说:“他还是个孩子……”
“你才十六岁啊。”老爸抱着祁渡哭声盖过席乐斌的辩解,“出了这种事,我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我对不起他们……是我的错……”
席乐斌:“……”
警察冷着脸,职业素养让他们没法说重话,但围观群众已经从邻居、邻居的邻居口中八卦到事情始末。
“呸,什么年代了还以为多个腺体就是人上人?”
“他还是个孩子,一定要判重一点。”
“刑法上写得明明白白,非配偶Omega在场的情况下,Alpha恶意释放信息素,造成严重后果的,处六个月以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蹲大牢吧人渣。”
这居然算刑事案件?
席乐斌眼前一黑,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喘了口气,转身想去追弟妹一家,拜托他们去派出所帮忙调解,却发现那三人已被警车载向医院。
他再扭头想跟儿子说一声,让他不要害怕,却看到警车门紧闭,儿子扒着后窗玻璃哭喊:“爸爸,救我。”
席乐斌心如刀绞,急忙拦了一辆车跟上,在车上给老婆打电话,让她赶紧去医院,找孙婴宁作证,席路只是开玩笑,并没有恶意!
席真懵懵懂懂跟到医院,看着祁渡被推到急救室一番检查,挂上点滴推去病房。老爸抹抹眼泪,让席真陪床,他要去交钱。
席真坐在床边,好半天才回神,默默拿出手机,百度信息素受伤(?)的危害。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信息素攻击比物理攻击伤害性更高,落败一方会被更强力的那方侵蚀,T值直线下降,腺体发热肿痛,甚至萎缩失能。
更有甚者,理智损伤,且不可修复。
简单来说,有可能会变成残废,或者疯子。
席真神情复杂地抬头,看到祁渡修长优美的脖颈,戴上了一副治疗用的黑色颈环,连接处用金属搭扣锁死,森冷严酷,仿佛光明未来的镣铐。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占尽上风的祁渡会突然落败,但这个问题不重要。
要不是为了帮他和老爸说话,祁渡也用不着遭这份罪。
席真目光垂落,怒气在心中积攒。
为了骗过医生,祁渡憋了好一会儿气,脑补了好些血腥恐怖的电影。
这样也不过是让他的心跳和信息素有那么一点点异常波动。
于是他狠了狠心,想象了一下他的触手跟在席真身后,结果被当场抓包的场景。
他成功地心跳加速,头晕目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