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是花魁(47)

“怎得你们之间气氛这般凝重?”

恰是这时,须叶笑容可掬地过来了。她让身后的阿祯上前,将一碟白玉糖糕放至仁玘面前,尔后敛裙坐到清见身侧,“思齐说她想吃糖糕了,我便又做了些,请仁公子也吃吧。”

白玉糖糕是香米所做,外面沾着浸过白糖汁的胥邪果丝,胥邪果甚甜,糖糕本身却不大甜。由此,思齐极爱吃那胥邪果丝。

但元良却与之相反。须叶第一次送元良糖糕时便发觉,这人虽也很喜欢白玉糖糕,却不大喜欢那甜得太甚的胥邪丝,吃糖糕之前必有个习惯的小动作——先轻轻抖落上面的胥邪果丝。

那仁玘呢?

仁玘与须叶道谢之后,即刻伸手去拿那糖糕,但片刻后他的手却悬在半空,转瞬又收了回去。

那白玉糖糕之上,让她撒了厚厚三层胥邪果丝。

“多谢夫人,但……糖糕还是留给令爱吃吧。”

“仁公子也太不给妾身面子了。”须叶故作嗟叹,失望地说道,“清见总嫌我做菜难吃,莫非仁公子也跟着有了偏见?还是仁公子怕妾身往里面下毒么?”

她今天非得把这人给试出来不可。

仁玘听罢,只能很是勉强地从中拿起一块糖糕来,又很是难受地将之放入口中,开始了漫长的细嚼慢咽。

“看样子仁公子不大喜欢胥邪果吧?”须叶步步相逼,“并非吹捧自己,妾身做了这么多年白玉糖糕,只见过两位不爱这果丝的人。一位是仁公子您,一位……是从前的一位故人,你们二人实在有些相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仁玘真是元良,也该招认了吧?

可是须叶失算了。仁玘吃完了糖糕,缓缓答她道,“并非小生不喜胥邪果,而是小生参辩期间怕损伤声音刻意戒了甜食。今日失礼,还望夫人体谅。”

须叶瞥向清见:怎么办?

清见回了她一个眼神:没事,让我来。

“呃……殿下托公子亲自送药过来,是有什么深意么?”清见开始装起了糊涂,盘问他道,“仁公子可是有什么话要与苏某说?”

仁玘道:“那日的问题,大人还没有答我。”

“若有早知道,我会动手的。可惜没有早知道。”清见索性与他实话实说,“而到今日我亦在想,只要我能动手,必不会让那个无辜的人来动手。手上沾血不是一件好事,我只愿他能够一直无辜下去。”

清见道罢,仁玘眉心紧皱,手指亦在微微发颤。

但只是片刻之间,他便强行压下了情绪,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模样与清见道:“梁王与百里产生分歧,近来做事十分荒谬。他听了其他谋士的意见,扣留了谷梁和草乌子,希望你末次辩议时能够帮他演一场戏。”

“演戏?”

“如果你参辩时并不全力以赴,让梁王胜了最终次辩议,他会非常感激你的。他说……将来可许你御史大夫之位,权倾朝野,位列三公。”

清见听罢这话,不由得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仁玘不解,“这对你来讲难道不是一件好事?茂王又许了你什么?”

离开百里竟生的梁王,正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胡乱奔腾,毫无方向且横冲直闯。他实在是太天真了些。

清见偶尔亦会设想,梁王登基会是怎样一幅场景?但每每都以觉得不可思议告终。他现下并不大担忧谷梁师徒,只是担忧仁玘,怕他急于复仇百里竟生,把自己再次交待在后者手里。

虽他俩都没能试出个究竟,但是可以肯定,仁玘就是元良。

“苏大人为何总是如此自信?”仁玘神色漠然,稍稍挑眉,“可是貌似……你也总是选错吧?”

清见本想与他说自己选对的情况占多数,但此刻忽觉有些神思倦怠,想来是凝神丹药效已然过去的缘故。他渐而有些闷咳,同仁玘道,“请仁公子先回去回禀殿下,告诉殿下:苏某病体难支,只能与他保证不会参辩。”

他反正也不参与,借此鼓励梁王闯一闯也好。

“你不打算救谷梁大夫么?”仁玘却问。

清见的性命全在谷梁手上,杀了谷梁,天下无人可治他心疾。但挟持谷梁,可以让清见为之所用,梁王约莫不会轻易杀之。

他想了想,故意与之道:“我救与不救,好像与仁公子也没有多大关系。”

大概没想到清见会如此态度,仁玘听罢沉默了。

稍时,他从袖中取出一小截竹简,轻轻搁在了桌案之上。“这是梁王安置谷梁的地方,初三初八守卫松懈,内外接应,应该可以顺利营救。”

说罢他起身告辞,待走到门口,又侧首与清见道,“希望最末次辩议时,你会在我对面。”

第44章 44

第三次辩议结束之后,里京兴起了半月腥风血雨。

起因是十公主解散后宫。

十公主搜刮美男无数,一朝解散,众美男皆不知所措,跑到驸马爷柳文叔面前讨要说法。柳文叔更是不知所措,只道自己效仿苏清见一直住在绣花台,不知十公主为何转了心性。

有好事者,说起十公主与归今唇角有相同疹子一事,矛头终于转到了归今身上。

“我大难临头,需要去外面避避难,如果七天之内没有我的消息就把这封遗书给我娘!”

归今再次给清见留下遗言,收拾细软跑路了。

归今临阵跑路让茂王大动肝火,但是众人皆拿他没有办法。梁王席下的谋士抓住机会,借此大肆攻击了新政中提出的“一夫一妻有益于社稷安定”一条,并道,“提出这条新政的人自己本身都不可遵守,如何能够服众?只不过和苏清见一样假正经罢了!”

清见没想到这都能扯到自己身上,属实无话可说。

子夜问他:“苏先生,这该如何辩回去?”

“这……”这孩子也太好学了。清见告诉他,“这就从‘多夫多妻给普通人造成的伤害’开始辩吧。”

子夜问:“那苑先生他受到伤害了吗?”

清见道:“暂时没有,不过也快了。”

归今让十多个人围殴之后,鼻青脸肿地回了里京。这时候梁王说客已将柳文叔拉入了自己阵营,柳文叔开始坚持上表,请老皇帝处决归今。

梁王更是操之过急,他连夜上表请老皇帝干掉归今,以保留妹妹的颜面。这事很快得罪了十公主。

十公主当即就与柳文叔和离了。他俩和离之后,她随即拿出证据,言梁王以重金收买柳文叔,欲勾结成党,加害苑归今。

听到这消息时,二人正在吃饭。

清见当即搁下饭碗开始沉思:这梁王到底怎么想的?

“近来老头倒是颇为安静。”须叶道,“马上便是最末次辩议了吧?上次他这么低调还是元良被立为世子、日日到将军府寻你说话的时候。”

清见经须叶这么一说,即刻唤来多暮道:“与茂王身边的人交代着,切记切记,一切以茂王的安危为重,没事少出门。”

老头喜欢玩阴的,大家自求多福。

此刻梁王四面受敌,茂王已经预备着辩议之后对他清算弹劾,两边谋士亦在各施手段。不过一直到辩议开始之前,都还算风平浪静。

最末次辩议马上就开始了。

可是这一次老头并没有现身。

台上亦没有仁玘,在梁王首席的人是萧业。

“大人,魏大人托小生告知:谷梁大夫已然无碍。”阿栎悄悄现身甯兮阁,与清见说了一句,“挟持她的人已被拿下了。”

甯兮阁内吵吵嚷嚷,清见颔首,“代我与魏大人道句谢。”

虽然外面的事一切顺利,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对面次席的位置一直空着,百里竟生至今没有露面,从今晨开始,仁玘也没有了消息。

“不知怎得,今日进甯兮阁时,我莫名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须叶的目光从几位辩客身上收了回来,与清见道,“总叫我记起你在巽州给我设的那个局。”

清见惭愧一笑,擦汗道:“夫人,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它忘了?”

随后他亦与须叶心有灵犀一般,一齐默默抬首望向了二楼。这一抬首,着实有几分吊诡——当日在巽州别馆时,二楼匍匐了数个持弓箭的刺客,箭在弦上,皆对准了他们夫妻二人。

“不会吧?”

清见四下观望,只见今日甯兮阁内的确重臣云集,茂梁两党的核心人物都在此相聚一堂,过不了多久,茂王与梁王也要来此,为四次新政辩议做收尾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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