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六攥着酒杯，咽了下口水应和道：“呵呵，宸哥，你真会、真会开玩笑。”
沈清宸轻笑一声，给他夹了口菜。
这回涂六没敢有所动作，拿着筷子纠结。
“怎么，不合胃口？”
“没、没有！”说完赶紧往嘴里划拉。
“我要是告诉你，这菜里我放了剧毒…”
“噗…咳咳、咳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沈清宸笑得前仰后合。
这回无论如何涂六是不敢张嘴了。
“涂六，有的时候我也很奇怪，好像我这个人身上沾了什么诅咒一样，我对阿湛好，特意给他做了一桌子饭菜，结果呢，他没命享福，我又给列戎准备了一桌饭菜，结果刚吃完，他就殒命，现在…这份福气，我把它给你，好不好呀？”
一番话吓得涂六把筷子掉在了地上。
“这么紧张干嘛，跟你开玩笑的，菜里没毒，来喝杯酒压压惊。看着你样子哪像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说完把酒杯放在他的手里，涂六不敢违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菜里是没毒，因为我把毒给下酒里了。”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沈清宸指着他，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宸、宸哥…”
“呵呵呵，呵呵呵，逗你玩呢，我请你来吃饭，怎么会下毒呢。”
这回无论如何涂六也不敢吃了，他刚蹲下身要把掉在地上的筷子捡起来，一抬头看到了沈清宸旁边的空位上赫然放着一把枪！
涂六头上的汗珠肉眼可见地滴落下来，望向沈清宸的眼睛里闪烁着紧张和极力想掩盖的胆怯，沈清宸则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宸、宸哥…我、我错了，我不应该、不应该满腹牢骚，不应该、不应该对您心生不满，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放了我这回吧。”
“涂六，”沈清宸居高临下的站到他身边，抬起他的下颌，“你有勇却无谋，帮我立下大功却没受到奖赏，心生怨怼，我能理解，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前途，抱负，乃至生死，都在我的一念之间，给与不给全在于我，明白吗？”
“明白，明白！”涂六捣蒜似的点头。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更何况，你还算不上是个谋臣。”沈清宸站起身，“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是！”
“好了，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涂六不敢耽搁片刻，站起身就往门口走，背后却传来咔咔两声。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拉动手枪的声音。他的腿好像突然不听他的指挥，木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吸了口气，稳定下狂乱的心跳，转过身，看到沈清宸在研究他手里的那把枪。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沈清宸一脸疑惑。
“宸、宸哥，求你…求你放过我…”
“啊？放过你？”沈清宸一脸惊讶，“我没干嘛呀，怎么会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看他把枪口缓缓对准自己的胸膛，涂六觉得这一刻就像是无常鬼来勾自己魂魄。
“我就是用这把枪，这个姿势，杀死的以撒。”沈清宸看着一动不动像待宰羔羊的涂六，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么紧张干嘛，枪里又没有子弹。”
涂六已经彻底快被沈清宸折磨疯了，坐一天过山车都没有这么刺激。
“我就是想让你看看这把枪，漂亮吗？”
“漂、漂亮…”汗顺着脖子呼呼直流，衣衫已经和后背紧紧贴敷一起。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很热么？”沈清宸走到他跟前，抬起头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不、不热…”
“快回去吧，好好洗个澡，吃个饭，放松下心情，”沈清宸拍拍他的肩膀，“明天记得开车来接我。”
涂六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门，怎么下的楼，甚至怎么上的车，手控制不住的哆嗦，让他打了好几次火都没打着。
这个沈清宸，他就是个疯子！！
第84章 李代桃僵（2）
公司里的各方势力在短短一个月内，让沈清宸梳理的清楚干净。顺他心的，升职加薪，逆他意的，以各种理由打击报复，他招贤纳士，不拘一格，大刀阔斧改造环境，短短一个月时间，旧貌换新颜，增加了越来越多的新面孔。
他培养自己的部下，把他们安插在各个重要部门和岗位，他让涂六和兀鹰亲自带队，料理湛蓝的一切事物，安排心腹去新加坡和香港直接监督公司运营，总之，一切的变化都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沈清宸细心的系着领带，打理本没就有一丝褶皱的西装和衬衫，城市的车水马龙就在自己的脚下，视线所到之处一片繁华。曾经的他可以毫无负担的享受着这一切，可如今得到，却让这双手沾满了肮脏与鲜血。他回头望了望墙壁上挂的那幅画，十二岁的自己沉醉在钢琴演绎的音乐之中，那时的自己一脸纯真，向往的生活简单而又美好，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尔虞我诈，熟悉了虚与委蛇，与那些虚情假意作伴，和勾心斗角为伍，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心脏跳动有力，只有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还活着，阳光铺洒在自己身上，仍旧无法照亮那早已坠入沟渠的腌臜灵魂。
“乌总。”秘书的敲门声打断了沈清宸的回忆。
“进来。”
“乌总，这是下午需要提交的企划案，请您签字，还有香港尚原集团分区合并的合同已经拟好，请您过目，另外您交代的所要购买的东西也全部给您采购好了，都放在车的后备箱里，其他的书籍和衣服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秘书有条不紊的汇报着所有工作内容。
沈清宸点点头：“文件先放办公桌上，我需要出去一趟，中午回来会处理。”
“需要为您叫司机吗？”
“不用。”
“好的，哦，乌总，下午两点有个议会需要您的参加…”
“如果我没赶回来给我打电话。”
“好的，乌总。”
沈清宸开着车来到了饶山，这里还是像两年前一样的安宁，未有多大变化。
车子停到了山脚下，沈清宸下车漫步走进不远的陵园，这次他没有挨个抚摸这里的墓碑，而是径直走向后山，那座空碑孤坟，依旧如前。
“老朋友，好久不见了。”沈清宸放下手里提着的冥纸，香烛，白酒，还有一些水果点心，一边摆放一边喃喃自语，“我过来你很意外吧？我也很意外，我以为，这一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了，可惜，呵呵呵，”沈清宸自嘲的笑了笑，“这是不是你对我的报应？嗯？我以为我从此可以活了过来，没想到那个彻底死去的人还是我。不论我如何挣扎，如何逃避，依旧无法摆脱。我要顶着你的名字，你的这张脸，你的一切活在这个世界！那我做了这么多算什么？啊！你告诉我，到底算什么！！！”
沈清宸深吸一口气，点燃了冥纸，闪烁的火光灼碰到了他的手指。
“你还是很恨我的对吧？呵呵呵，毕竟我代替了你的位置，我也不想啊，每次他们叫我乌总的时候，都像是一种嘲讽，你知道我多想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吗！你的朋友，你的亲人，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我就是一个顶着别人面具生活的傀儡。”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庄茂城、庄威、周洪轩、周湛、列戎、以撒、环滨、曲幽晨、代文、佳佳、黎虻…太多太多的人直接或者间接死在了他的手里，他巧舌如簧，假装无辜，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扮猪吃虎，嫁祸于人。多虚伪的嘴脸都做过，多下作的手段都用过，结局也算如自己所愿，可怎么…还是这么难过。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祭奠完沈清宸沿着山坡走到山顶，风吹在他的脸上，吹乱他柔软的发丝，初春时节让人心旷神怡。
他坐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三根雪茄，依次点燃，两根立在身前，一根叼在嘴里。
“周湛，列戎，你们也算是…我这一辈子，我们沈家，都毁在了你们两个人手里，我多想，多想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们…你们让我不人不鬼的过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杀了你们，可是…还是没能摆脱你们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