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无凭。”周子舒平静地截断叶白衣的话，“殿下无凭无据，便要怀疑我的忠诚么？”
龙孝所说其实是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的。但晋王今夜大摆鸿门宴，摆明了已是胸有成竹。
“子舒，你和温谷主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晋王突然道。晋王百思不得其解，他与周子舒可称得上自幼亲厚，自去四季山庄学艺回来后，他从未听周子舒提起过这个名字，所以从来没怀疑过他们会联手。
“半年前，和九霄出门时偶然遇见过一次。”周子舒十分坦然。
啪的一声，晋王将手中的酒杯掷道了地上：“你为了一个相识半年的人，就背叛我？！”
凭他也配问阿絮为什么背叛？温客行大怒，想到阿絮上辈子被七窍三秋钉带累的病骨支离的样子就想手撕了面前的晋王。
周子舒一个眼风阻止了温客行，温客行悻悻地没有开口。
“前因后果不问。事实如何也不问。殿下既对我毫无信任，又何谈背叛呢？”再世为人，周子舒对待晋王早已心如止水。事实上，上一辈子他也不曾怨恨过晋王，若要怨恨，无非是自己识人不明，明珠暗投，替仇人之子效力。周子舒一世坦荡，效忠晋王是为了大义，退出天窗也是为了大义，并不是为了私欲。现在看晋王暴怒，属实可笑。
晋王怒极：“鹏举说的原来都是真的，你和温客行真实狼狈为奸。我原本还不信，要不是鹏举说你佩了他的玉佩，我还不敢相信你竟连六合心法都敢瞒着我！”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竟然怒极反笑：“父王果然有识人之明！是孤错了，逆臣之子！逆臣之子！枉费孤一片真心。”
“真心？”周子舒不疾不徐道，“我是殿下手中的刀而已，殿下何曾对一把刀有过真心？子舒寻求的是明主，甘心为这世间开一扇天窗。既然明主不在，天窗未开，那神锋自该归鞘。”
“果然，周子舒，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晋王站起身，指着周子舒，“这天窗之主，究竟是你还是我？”
“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窗不该沦为任何人的鹰犬！”
“一派胡言！给我拿下！”晋王大吼，“你们已经服下软筋散，今夜插翅。。。！”
话还没说完，晋王就觉得眼前一花，待回过神来，已被一人扼住了脖子。
“我劝你还是少说点话，小子。”温客行一边卡着晋王的喉咙，一边戏谑，“就你那雕虫小计，你是瞧不起谁？”
“周子舒你这个叛。。。”晋王破口大骂。
温客行全然不给晋王说完话的机会，语气转为狠戾，手上的力量更是加倍：“我说，你、少、说、话！”
早已埋伏在殿外的段鹏举带人冲进来，却发现晋王已被挟持，当下进退两难，竟然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周子舒。
“怎么，天天想取我而代之，还想让我给个意见？”周子舒一贯八面玲珑，鲜有这么把人面皮扒下来嘲弄的时候。
段鹏举满面涨红：“说什么呢！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日大军在此，你们快放了王爷，否则都别想活着走出太原城。”
跟蠢货说话真没意思，还不如和老温多逗几句嘴。周子舒宛若关爱智障：“老段，你不会以为，我是靠着以德服人建立天窗的吧？”
周子舒给了叶白衣一个眼神，叶白衣会意，拿出一粒丸药，上前放入晋王的口中。晋王有心不吃，奈何武林高手要他吃，哪里有的选。
“殿下刚才所吃，乃是九转断肠散。”周子舒走上前，“顾名思义，九载断肠，无药可救。若要活下去，必得月月用药。”
见晋王目眦欲裂，周子舒继续道：“若是我等活着，自有晋王每月的解药，若是我等死了，那便带着晋王一起。放开他吧。”
“周子舒，你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你可真有本事，拿了药就想逼孤就范，当初你给别人种钉子的时候怎么不拿出来？好一个周统领！”
周子舒眼神黯了一下，道：“七窍三秋钉确属我的缘故，乃至众位兄弟不得善终。经我之手，种下钉子的共计13人，子舒今日请殿下赐钉！”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周子舒钉钉子是因为他给别人钉了， 所以我就保留啦。关于这个故事，谢谢大家喜欢啦，因为作者笔力问题，所以写的不尽如人意。bug包括但不限于七爷等人神隐等等。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20章 少年子弟江湖老
七窍三秋钉，三载赴幽冥。
这是周子舒定下的规矩。
天窗号称有进无出，自是不肯随意放人离去。
晋王自知周子舒言出必行，怒极反笑：“周子舒，我竟不知你能做到这等地步！你当初是怎么与我保证的？”
“多说无益。”周子舒历经两世，连跟晋王掰扯陈年旧事的兴趣都没有，“王爷只说这交易做还是不做。若是做，那我便即刻受刑。若是不做，那我等今日只好与王爷玉石俱焚。”
可恨自己竟然没有确认软筋散的功效，晋王忖度，如今敌强我弱，不得不低头，只能先行示弱，以图后事。
“好，我应承你。”
“王爷倒也不必怀疑，我周子舒一向言出必行。不过。”他看了一眼晋王，加重语气道：“若是我四季山庄有人无故送命，少不得我就要推迟给王爷送药的时间，毕竟我手下的人也是有数儿的，王爷说对吧？”
“王爷不必考验我的耐心，若是应承了便要做到，否则三年后虽然我不在了，以我这两位朋友的武功，想必取王爷的首级亦是不难。”
“周子舒，好！好！好！就当我瞎了眼，来人，取钉子来。”
不多时，便有人捧着一个锦盒入殿。
“来吧。”周子舒坦然坐下，“老段，你亲自来如何？省得王爷不放心。”
有人生来贵胄，有人卑贱如泥。有人得名师教导，有人却只能挣扎往上。周子舒拥有段鹏举想拥有的一切，包括晋王的信任。
而后周子舒又毫不留恋地亲手毁掉这一切。段鹏举实在不能理解，出身、武功、晋王的宠爱，周子舒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怎么，老段，这可是你的大好时机啊，没了我不是更好么？”
段鹏举看了一眼晋王，晋王点头示意。他转身从锦盒中取出一颗钉子，细细地摩挲。
一旁的温客行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情知以阿絮的为人，必是要打上这劳什子的钉子才算还清了那身“债”。一时既盼望段鹏举晚点种钉，一时又盼望着早死早超生，让阿絮少受点折磨，更恨不得以身相替。
这厢段鹏举似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将第一颗钉子种在了周子舒的左胸。
“痛快！”周子舒干咳一声，“再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七颗钉子已尽数种下。饶是以周子舒武功之高，也已是力竭。
叶白衣看了一眼晋王，道：“既然七窍三秋钉已经放入子舒体内，我等也该告辞了。”说罢，一挥袍袖，“只是这软筋散的便宜，我们也是不敢占的，这便还了吧。”
同时，温客行上前扶住周子舒，轻声道：“我们走。”
眼见晋王等人已是委顿在地，三人拔脚便走。
因着晋地乃是晋王的地盘，三人不敢停留，坐上早已备好的马车，拿着路引出了太原城，一路直奔昆州。
周子舒在马车上还想要问一句毕叔等人的下落。
“嘘。”温客行轻声道，“休息吧，我在，有我呢。”
周子舒放心地昏了过去。
周子舒再次清醒已经是一旬后了。
一旬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长到四季山庄众人陆陆续续回来，因有九转断肠散的震慑，晋王不得不放他们离开。此前周子舒已是交代过，他不在的时候以温客行的号令为准。虽然有人不知为何，但周子舒积威甚重，倒也无人质疑。毕叔等人深知内情，更是言听计从。
周子舒三人到达四季山庄后，叶白衣便着手安排为周子舒拔钉。
为了让周子舒尽快回复，一路上都给周子舒下了安神的汤药。毕叔等人陆陆续续回来，虽然晋王必是对四季山庄有所注意，但因为事出突然，天窗无力集结大规模兵力越境搜捕三人。
温客行与叶白衣商讨后决定由毕叔和程修等人护卫，二人轮番为周子舒运功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