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笑着，眼里却氤氲了雾气。
“你笑什么！老娘受了这么大罪把你生出来，你不感激还怪我？你...你简直畜生不如！猪狗不如！”舒凤儿气得整个人直哆嗦。
搬行李的小哥站在一旁，又尴尬又为难，没办法，这主人家还在闹矛盾，他这会儿上去结工钱有些不妥，还是等等吧。
哎，早知道当时就不接这单了。
拳头猛地捏紧，舒聆死死咬着唇瓣，眼眶微红。
舒凤儿的性格她很清楚，在外人面前还会伪装一下，可一回到家，在她面前就是一个泼妇，一个胡搅蛮缠的蠢妇。
这种人...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况且...她毕竟生了她。
舒聆深呼吸一口气，不打算再理会舒凤儿了，她正要关上门，一道清亮的声音却在不远处响起。
“喂，大婶儿，都几几年了，还把骂街当时尚呢？”
嗓音轻柔，话可不温柔。
舒聆神色一愣，怔怔的看向楼道一侧。
这会儿天光大亮，朝霞洒满了楼道。女人一身红裙沐浴在阳光中，黑发乌眸，浅笑盼兮，美得惊人，目光里却带着瘆人的冷意。
似刃，似剑，透着凌冽的寒光，扎得人心里发颤。
又美又凶。
舒聆看着女人的眼神不停的闪烁，心底像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迅猛生长。
“你谁啊，我教训我女儿，关你什么事！”舒凤儿皱眉看着款款走来的美人，眼神里既有不耐也有嫉妒。
青梨上前挡在舒聆前面，眼神略带散漫的看着舒凤儿，唇角懒懒勾着，一举一动间都透着满不在乎的轻蔑感。
她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眼里的戏谑浓得都快溢出来。
“女儿？大婶儿，说话可要讲证据的。我记得咱们舒聆啊，可是一个父亲不详，母亲抛弃的可怜孩子呢，都在福利院呆到快成年了，这会儿你跑出来说是她母亲...谁信呢？”
“小哥，你信吗？”
青梨说着又看向墙角默默当隐形人的工具人小伙儿。她微微一笑，面若晨霞，眼横秋水，这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绝对魅力，哪儿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能抵抗得了的。
小伙憨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结结巴巴的：“我...我不信。”
“你怎么说话的！我告诉你我会投诉你的！”舒凤儿咬着牙，狠狠瞪着小伙。
“啊这，那大婶儿，你...你投诉之前先把工钱结了吧，我等会儿还有单呢。”小伙讪讪笑着，眼神纯粹。
舒凤儿：“...”
“我不管，反正我是你妈，法律规定了，等你成年后是有义务赡养我的，我有权利住在你这儿！你还要给我钱！”
“让你住进来，不可能，给钱，更不可能。”舒聆冷冷的说。
“好啊好啊，你等着，我这就去告你，告你不孝顺母亲！告你白眼狼!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你的真面目！”
“随便。”舒聆扯了扯嘴角，眼神不屑。
“大婶儿啊，做法盲可以，但你也不要又蠢又毒啊。”青梨一手搭在舒聆的肩上，笑吟吟的看着舒凤儿，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且不说当年你故意抛弃舒聆，不闻不问。就算你当时没有抛弃舒聆，真的出于意外失踪了，那福利院这些年抚养舒聆的费用请你先付清，然后再来谈舒聆以后要赡养你的事情，毕竟这是一个作为母亲的义务。否则你是想背上碰瓷福利院的骂名，惹上官司。”
舒凤儿睁大眼睛，正要开口，又被青梨抢先道。
“当然咯，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你确实抛弃了舒聆，这边请先了解一下‘遗弃罪’哦，打官司嘛，最严重大婶也就被关几年咯。”
“只是啊，听说监狱里可脏可臭了，狱友们说不定是什么杀人犯变态狂之类的呢，还要每天去劳作呢~”
青梨说的煞有其事，让舒凤儿心底越来越凉。
她本来就是为了贪图享受才做这么多事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赵栋那个狗杂种的话果断抛弃舒聆去了国外，要是真进了监狱，那怎么受得了。
当年赵栋带给她的伤害也不轻，可惜现在人家名气大，她一个鸡蛋去碰石头不是找死吗？
这赔钱货也不知道从哪儿招惹上的女人，看着有些不好惹。
虽然心底发虚，但面上舒凤儿还是叫嚣着。
“你以为我怕你啊！有本事就上法庭啊！”
“哼！”
冷笑一声，舒凤儿转头就走。
“慢走不送~”青梨高声道。
“嗳！大婶儿，你钱还没给呢！”小伙见状不妙，连忙大喊出声。
结果听到声音，舒凤儿走得更快了。
“艹没钱装什么阔太！”小伙恨恨骂道。
“东西在你这儿，你怕什么，扣着就行，等她来。”青梨扫了眼三个笨重的行李箱，笑着道。
“也是，就是搬回去太累了，哎，出力不讨好，这种人我他妈黑一辈子！”
等小伙拖着箱子骂骂咧咧的走后，楼道间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啧，九年前我就想怼她了，今天也算有了机会。”
青梨撇了撇嘴，小声说了句。
刚才的话有夸张的成分，但吓吓舒凤儿也是足够了。
她正想回头去看看舒聆，结果刚一转身，就被扑了个满怀。
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自己，女生发上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若有若无。
“舒聆？”青梨难得有些懵，她试探的唤道。
女生吸了吸鼻子，声音瓮瓮的，像是刚哭过。
“阿梨。”
青梨耐心应道：“嗯，我在。”
“阿梨。”
“我在。”
“阿梨，我有点难受。”
“别怕，我在。”
“阿梨，你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我一直都在。”
空气静默了两秒。
舒聆红着眼，退后两步，凝视着青梨，神情似哭似笑。
“阿梨，我等了你那么久，你怎么现在才回应我啊。”
九年前，在那个无助绝望的黑夜里，她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黑暗。
那个时候，她多害怕啊。
青梨看着泪流满面的女生，心疼了一瞬。她叹息一声，上前轻轻搂住小孩儿，嗓音低低的。
“真的很抱歉啊，这么晚才来。”
“让你害怕了，我也很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舒聆问的这两句就是当年那个夜里问的最后两句。
第33章 我是你的守护灵（13）
发泄了会儿情绪，舒聆心里平静了不少。
两人刚一进屋，舒聆就盯着青梨问：“你去哪儿了？”
“早上起得早，出去散了会儿步，早餐我给你放桌上了，还在冰箱上贴了个小纸条告诉你了呀。”
舒聆皱着眉，走到冰箱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上面确实有张便利贴。
许是因为心里太急，竟然忽视了这么显眼的东西。
女生抿了抿唇，难得有些尴尬。
像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扭头看向青梨，眼神中透着狐疑：“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一直都呆在福利院，我好像...从没有跟你说起这件事吧。”
心里咯噔一下，青梨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在门外说漏嘴了。
沉默了一秒，她讪讪笑着：“对不起啊舒聆，回来的时候跟楼下保安聊了会儿天，不小心提到了你，这些事情都是保安告诉我的。”
“没有想刻意打听你的隐私，只是很想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到底好不好。”
过得好不好吗？
身形单薄的女生坐在沙发上，两手交叠放在膝上，她垂着眼睑，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她淡淡的说：“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舒聆...”这个答案让青梨有些哑然，她看着女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进福利院的时候，周围全是陌生人，陌生的老师，陌生的同学，他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团体，只有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每天都要跑到门口候着，我想，万一哪天你回来找我了找不到该怎么办？”
“你总是不来，我也很害怕啊。我每天都会叫你的名字，幻想着你还在我身边，每天都会跟你讲我今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后来别的孩子发现了我的异常，告诉了院长，院长请来医生对我说，你只是我的幻想，根本没有你这个人。”
“他们强迫我把你忘掉，我不肯，然后他们将我关在小黑屋里，那是福利院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孩子设置的屋子。你知道的，我有多害怕这种密闭的房间。我哭着闹着，求他们让我出去。可他们说，只有不再提你了，把你忘掉，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