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感受着法力的流动,凉凉的,很舒服,可是,为何她脸上的热度不减反增?
这让她感到一阵不安,好像一直回避的事物再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样。
她忽然有些不敢与陌清对视,便闭上了眼睛。
陌清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只把自己缩在壳里的小龟,笑意中多了几分怜爱。
他缓缓问道:“可是累了,想睡了?”
祈安正在犹豫该点头还是摇头,紧接着又听陌清道:“听说凡界的孩子入睡时,母亲会哼曲唱歌,哄孩子入睡,你可要我唱给你听?”
祈安微讶,睁开了眼睛,“你还会这个?”
陌清自得道:“曾经游历凡界时,学过几首,并不难学。”
没想到,她祁安有生之年,还能得到魔界帝君给自己哼曲唱歌的待遇,祈安瞬间觉得,她的生命得到了升华。
她产生了兴趣,也不虚做客气,直接道:“那就劳烦魔尊了。”
陌清在她闭眼后,才缓缓哼出了百年未曾哼过的小曲儿。
陌清一开口,祈安就震惊了。
无所不能的魔尊竟然不通音律!
陌清那动听的声音,配上九转十八弯的调调,悦耳又揪心,实在一言难尽。
陌清一曲哼完,放低了声音问道:“祈安,睡着了吗?”
在这样磨人的哼唱下,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但她不敢回答,也不敢睁眼,深怕陌清问她感想。万一嘴巴有自己的想法,不受她的控制,一不小心说了实话,得罪了他可怎么办?
纠结许久,她觉着还是装睡乃良策。
陌清看见她的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浅声低笑了一声,却迟迟不说话。
祈安心中忐忑,只希望他快点儿离开,露馅儿了可就不好玩了。
没想到,陌清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来了兴致。
他状似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这还真挺有效,那就再唱一首吧,让你睡得更安稳些。”
祈安:……
救命咧,她怕她绷不住情绪啊!
现在再睁眼,只怕也是晚了,她只能忍着熬过这一首,却怎么都想不到,这只是漫漫长夜的开始。
陌清一首接一首,不厌其烦地换着曲子哼唱,曲子各有风格,但调走得殊途同归,极具特色。
但神奇的是,祈安听到后来,越听越顺耳,竟从这变了样的曲调中寻到了一丝安心感。
到后来真的伴着曲子入睡了。
在睡着前的那一刻,祈安突然想起,从前也有人给她唱过这样走调的曲子呢。
第23章 第 23 章
祁安的十七岁生辰过后,尚自流对她越发体贴了。
关于命运一事,祁安并非完全相信,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她都不愿拿尚自流的命来赌。
因此,她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尚自流待她的好。
她所能做的唯有逃避他给予的温暖,慢慢减少二人之间的交流,让他们都渐渐习惯没有彼此的生活,之后再分开,应当也更容易些。
只是她没想到,刻意疏离尚自流会让她心生郁结,以至于身体都被击垮了。
生病的这一日午后,祁安躺在床上休息,尚自流则在厨房煮粥。
祁安正瞌睡着,隔壁的李大婶忽然扯着高嗓门,在她家门口喊道:“小安!赵夫子要被京城的人带走了!”
祁安立刻被惊醒,鞋也不穿,慌张地赤脚向外跑去,急问道:“李大婶,赵夫子被带走是怎么回事?”
李大婶结结巴巴,说了好半天才道清来龙去脉。
原来,赵夫子当初落榜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是因为在答卷上写了批判奸臣丞相之词。
考官不敢得罪丞相,便断了赵夫子的前途。
仕途无望的赵夫子回到了这偏僻小镇,当起了教书先生。
然而这小镇的百姓都不知道,赵夫子平日教书之余,写下了数册治国良策,并列了丞相党派条条罪状,以及惩治之法。
这些册子辗转于忠国人士间,最后传到了皇帝手中。
皇帝一直被丞相所蒙骗,在看到了赵夫子的文章后,他醍醐灌顶,下定决心改变当前局面,并特意着人去请了赵夫子入京。
方才李大婶一个大喘气,让祁安以为赵夫子犯了事,被抓走了,原来所谓的带走,是指被皇帝召进京城。
祁安发自内心地为赵夫子感到高兴,“如此说来,赵夫子马上就要实现抱负了,我应当去好好恭贺一下夫子。”
大婶道:“是啊,他们一家照顾了你这么多年,应当要去祝贺一下。他们现在应该还在收拾东西,你赶紧去吧,再晚可能就要见不着人了。”
祁安点了点头,心中划过一丝落寞,她为赵夫子感到高兴是真,但舍不得也是真。
她压下心中苦涩,打算和大婶一同出门,去赵夫子家贺喜。
她脚还未抬起,就听到尚自流唤她:“祁安!”
这几天,她虽有意疏远,但尚自流对她的态度始终没变,甚至一天比一天贴心。
比如现在,她默立在原地,没有回应他,可是他还是走至她身边,蹲下了身子。
“你身子不舒服,怎还光着脚?”
他一边语含关心地念叨着,一边拿着帕子,替祁安擦干净了沾上灰尘的脚丫,替她穿上了鞋袜。
祁安从未被人如此服侍过,而且还是在李大婶的面前,她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李大婶见此一幕,心中直呼没眼看,随便找了个借口,捂着泛酸的牙溜了。
李大婶走后,尚自流对祁安道:“我方才听见你们说话了,你是不是要去赵夫子那儿?我送你去。”
祁安下意识地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的。”
“赵夫子一家待我也不错,我也总要去打声招呼的。”尚自流微微一顿,而后道,“而且你身子不舒服,无法一个人走那么远,我带着你去,一会儿就到了。”
祁安想了想,现在的确不是逞强的时候,若她在路上倒下或是没了力气,反而更麻烦。
考虑过后,她决定接受尚自流的提议,并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接受他的善意。
得到同意的尚自流,半弯下腰,自然地伸出双臂将她抱了起来。
祁安吓了一跳,没想到他是要这么带自己过去,然而她还来得及发表意见,尚自流就已足尖点地,带着她轻飘飘地向镇中行去。
不一会儿,他们便到了赵夫子家边上的巷子中。
祁安暗戳戳想,有功夫傍身,还是方便的,她以后若也有这轻功便好了,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尚自流轻轻放下她后,他们一同往赵夫子家走去。
赵夫子家大门敞开,门口把着几位官兵,还拥着许多来看热闹的街坊。
祁安他们好不容易挤了进去,正要进赵家,却被门口官兵拦了下来。
祁安好声好气道:“官兵大哥,我是赵夫子的学生,想要同他道别,您能否行个方便,让我进去一下?”
那官兵冷着脸道:“赵先生是皇上看重的先生,岂能随便让人靠近?走走走,离远一点儿。”
说着,他不耐烦地伸手,想要将祁安推远些。
可手还没碰上祁安,就被尚自流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也配碰她?”尚自流语气平淡,但眼神却狠厉无比。
官兵皱了皱眉,用力想要挥开他的手,可是练武的他竟然丝毫挣脱不开眼前这瘦弱青年。
一旁其他官兵见状,纷纷围了上来,举起武器对准了祁安和尚自流。
祁安心道不妙,还好这时,赵跃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同官兵解释清楚误会后,便让官兵放他们进了赵家。
皇帝担心夜长梦多,唯恐引起丞相忌惮,想要尽快让赵夫子入京,他们此时已收拾完行李,差不多就要到出发的时辰了。
赵夫子见到祁安,脸上有着掩藏不了的喜悦,但也有些担忧,“小安,我们走了之后,你可怎么办?”
“是啊,你一个人也太孤单了。”赵跃说话时脸仍是红扑扑的,但眼神却无比坚定,“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我们会一直照顾你的。”
祁安没想到他们这时候还在为她考虑,心中一阵感动,正要开口,却听尚自流替她回答了,“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我。”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包括祁安。
但是祁安并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