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抿了抿唇,背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江梅蕴却不准备放过他:“我是魔族的消息确是我命人传到天帝耳朵里的,我如此做,便是为了离间你和天帝,毕竟我的仙根刚刚被抽了出去……”
说到这里,江梅蕴顿了顿,似乎在回味被抽去仙根的滋味。
云华眉尾不自主的抖动,脸上每寸肌肉都崩的紧紧的,似乎就在爆发的边缘。
江梅蕴顿了顿,接着道:“天帝很快便会发现,我身上这条仙根正是属于他自出生起便被断定为废人的二儿子所有。”
“谁有胆子抽了他儿子的仙根,按在我这个魔族身上?查到云翳是迟早的事。”
“如此,天帝很快便能发现,他的大儿子为了能将一个魔族困在身边,便抽了自己亲弟弟的仙根,而他的亲弟弟,如今的二殿下,恐怕早就知晓此事,这么多年却一直跟在哥哥身后鞍前马后,好生能藏。”
云华眉头深拧,压着嗓子声音打着颤:“你就如此恨我?不惜被废,就为了让天帝对我心生防范?不让云翳的位置落入我的手中?”
江梅蕴眨巴眨巴眼,歪了歪头:“啊,我似乎忘了回答你最初的问题,我不爱云翳,自然也不会替他复仇。”
他轻笑了一声,像轻柔的羽毛挠过云华心头。
“而且,我恨你做什么?”
“我不过是活的不耐烦了,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那为何不拉着所有人一齐不痛快呢,仙族不痛快了,我这个魔头便痛快。”
“对了,”江梅蕴弯了弯眉眼,“你只知云翳抽了你的仙根却不知云翳为何这么做吧?”
“我不必知晓。”云华道。
“但我想说。”江梅蕴道,“我同云翳初识是因着我救了他,那时他身负重伤,先是诓骗我将魔根交给了他,后又将我打晕带回天庭。”
“他拔了你的仙根按在我身上,只因为我是从小到大唯一真心救过他之人,所以我合该被困在他身边,不死不休,你说,他同我谁更疯?”
“我初次见你那会儿你尚不知自个的仙根是被云翳给拔了,可即便如此,你眼里已经满是取而代之的欲/望。”
“即使云翳没有害你,你依然会杀了他。”
“你不甘只跟在云翳身后做个跟班,你想拥有替代他的一切,这一切之中自然也包括我。”
“并非如此。”云华皱眉道。
“听我说完。”
“后来我发现,原来我的仙根竟是从你身上抽来的,如此便更好了,我引诱了你,你知晓了真相,杀了云翳。”
云华闻言一顿,惊讶的抬起头。
什么弑兄的罪名他不在乎,尔虞我诈你死我活本就是他的宿命,他恨的点一直是江梅蕴是为了云翳设局害他。
骤然听到江梅蕴利用他杀了云翳,不是难过不是愤怒,而是兴奋。
云华的声音兴奋的颤抖着,但随即又被疑惑替代,他问道:“你既不喜欢云翳,为何要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你知道千百种让我不痛快的方式,何须如此。你当知你魔族身份被发现之后,天君定不会饶你性命。”
江梅蕴点头:“是呀,我如何不知呢?只是日复一日的日子无趣的紧,于是我便想赌一赌。如今你若什么都不做,我定是死路一条,所以,你愿意为了我杀了你老子吗?”
水牢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片刻后,今日二次受到暴击的云华方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不知道眼前之人还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惊喜。
“你所图便是如此?让我为了你杀了天帝?”
云华眯了眯眼,生出了些讨价还价的好整以暇:“我若如此做了,又有什么好处,你会就此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
江梅蕴轻笑:“二殿下怕是误会了,梅蕴并非求你,而是在帮你。”
“天帝壮年,四海升平,你即便暗中积蓄力量又如何,想要取而代之根本师出无名。”
“眼下却不同了,我给了你一个理由。”
“天帝在位之时,为了诛杀魔族,将梅蕴藏身的村庄人族一百八十余口一夜间屠杀殆尽,你不过是心怀苍生,为了爱人问个天道而已。既然如此,那事成之后,我便是二殿下的恩人,留与不留便是看我心情,你没有任何要求我的立场,明白吗?”
云华只看一眼便知江梅蕴半点没有玩笑的意思。即便立刻说要杀了他,他恐怕也能毫无留恋即刻赴死,从头到尾顾首顾尾舍不得的不过是他云华而已。
他被拿捏的死死的。
从牢中出来,天将上前询问云华下一步该如何做,天帝查出事情真相并不需要多久,倘若要救出牢里那位时间就更加紧凑了。
偷瞄了两眼云华的脸色,天将小心斟酌词汇道:“这水牢之水并不是寻常之水,其中下了各种禁止,会让每个伤口痛楚增加万倍,好比剜心。”
这种时候,云华毫不避嫌,离开琼华殿便直奔天牢,可见对牢里那位心疼的紧,天将自觉完美揣度了上意。
耳边却听到云华讥诮道:“剜心之痛?无碍,他没有心。”
作者有话要说:天将:口是心非的领导好可怕哦。
第4章 结局
诺大个天庭,琼楼玉宇陈词滥调的仙气飘飘,其中唯有一栋与众不同,远看奢华,近看更奢华,富丽堂皇金光闪闪,与凡间富绅土豪住处相比也不遑多让,那便是天帝的紫霄殿。
这殿中终日紫气缭绕,三五百的小仙娥终日里什么事都不做,唯一任务便是拿着仙扇对着太上老君那儿弄来的紫气炉拼命闪,好叫整座宫殿时刻保持着既土豪又仙气的做派,游走在时髦和土鳖的中间如履薄冰,却又维持的恰到好处。
今日这恰到好处却被破坏了。
宝殿之上,涓涓的紫气还在奔涌而出,只是颜色与往日的紫不相同,变成了雾蒙蒙的红色,吸上一口便能闻到浓烈的血腥气。
只要不是愚钝之人,远远便能发现事有不对,可常在这殿外服侍的仙娥居然无一人有反应。倒不是她们格外迟钝,而是这些仙娥发现不对想要逃跑之时,一扭身便发现后头一队精兵满脸写着“再动格杀勿论”在她们身后站着。
所有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这天怕是要变了。
殿中形式则一目了然的多,云华和天帝二人一立一坐相顾无言。
虽面对面无话可说是他们父子二人相处之时的常态,但此时的寂静不过是因着废话刚刚通通说过了。
素来威风八面的天君此时捂着胸口,艰难的喘着粗气,唇角还有一丝血沫,本该是狼狈模样,但偏偏横着眉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而云华则可以用好整以暇来形容。
若不是殿中所有物事都被两人的功法砸的横七竖八的,光看云华的模样,还以为二殿下不过是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出门逛逛罢了。
“是孤这几百年来低估了你的狼子野心,才让你在眼皮子底下囤积势力,又或者孤早在你亲手弑兄的时候就该狠心诛了你。罢了,成王败寇。只是孤依旧没想明白这帝位迟早是你的,你为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你就这么笃定一定能胜孤?况且即使你今日登基,亦是要被这满天神佛诟病的。”
天帝声情并茂动之以情,说完很是喘了一会儿,趁这功夫,云华择了处干净的椅子坐下,闲闲答道:“你抓了我心爱之人,我来杀了你有何不妥?”
他斜睥座上冷笑道:“而且,你这父慈子孝的面孔实在恶心。我出生之时被云翳拔了仙根,你明知是他所为,却隐忍不发,若你是惜顾云翳便也罢了,可你一边装作悲痛,私下里又让人接近江梅蕴,将这事透露给他,时机成熟让我通过他的口知晓真相。你的算盘打的当真好。”
“我杀了云翳你自是心痛的,只不过不是为着痛失爱子,你难过的是这么多年来努力经营出来的制衡场面被破坏了,你这帝位坐起来不像从前那般安稳,我说的对吗?”
云华摩挲着手中的剑,接着道:“可你最不该便是将手伸到了江梅蕴身上。”
“你竟对那魔族之子动了真心?”天帝难以置信道。
云华大笑,笑的天帝神情扭曲才停下,嘲讽道:“我说你不该动江梅蕴,可不是画本子里‘你动了我心爱之人真该死’之类的酸话,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江梅蕴从来不是甘心成为附庸之人,你给了他势力,让他和同族取得联系,以为能掌控他,却不知云翳之死便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可不需要我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