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时,宸渊眼皮突然抽跳了一下,总觉得这句话有些指桑骂槐的内涵。
廊道终于走到尽头,宸渊破开最后一道结界,有声音影影绰绰地从密室中传出。
君瑶凝神听去,似是一个喽啰正在和他的上头汇报收获。
“这一百七十三颗妖丹都是今天山海宴上收到的,还有那些傻乎乎进到山海宴里的妖,也都已经处理掉了。总共加起来,是三百四十五颗丹。”
仅仅一天时间,这些恶魂就害了三百四十五只妖的性命!
君瑶缠绕腰间的长鞭已经握在手上,随时准备冲进去大干一架。
但又听里头的恶魂道:“对了,今天还抓了一个很奇怪的女人。”
“哦?怎么个奇怪法?”
“那女的从修为上来看,应该算是神族,但她体内又有藏了两颗妖丹。我一时拿不准她到底是哪来的。”
宸渊心里腾起一丝不妙,两颗妖丹的女人,难道是白鹭?
下一秒,白鹭娇滴滴的哭泣声入耳。君瑶眼底压出浓密黑云,真是点背。拿来骗宸渊的筹码,没了。
“你不是说白鹭在你手上吗?”宸渊果然侧头看来质问。
君瑶呵声低沉,反唇相讥:“怎么?只准上神骗我的妖丹,不准我拿你的心上人开开玩笑?”
“君瑶,你做事要有分寸!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嘛?”宸渊浅皱的眉头显出一丝不悦,“万一她有个好歹……”
“行了!你什么时候废话变这么多了,我说什么做什么,轮得到你宸渊来管吗?”君瑶气极,山海宴里所有事饶得他烦躁不堪,话音森寒:“有这说话的时间,倒不如闯进去。你救你的心上人,我杀我的仇人。”
宸渊登时破开结界,在密室中那俩恶魂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直奔被抓的白鹭而去。君瑶似乎在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听见一句极轻的:“她不是我心上人。”
而与此同时,君瑶手中的鞭子也挥了出去。
藏在层层结界后的恶魂只有两只,君瑶心里怒气压抑太久,出手自然凌厉,数招之内就将恶魂踩在了脚底下。夜阑与她配合地极好,长刀砍下,恶魂消散。
这么轻易就解决了凶手,倒是让君瑶愣了愣,这两个没本事的家伙真是幕后主使?
她把三百四十五颗妖丹尽数装进储物手镯,又在往回走的时候,一颗颗的把妖丹换给那些枉死的妖。哪怕死者不能复生,也该完整的入土为安。
回沽城的路上,君瑶一言不发,而宸渊则全程横抱着白鹭。
到了客栈,宸渊伸手就要去推房门。
君瑶的鞭子立马挥出,打在了他手背,“你干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宸渊瞥了眼手背上的血痕,叹息:“阿瑶,别再闹了。白鹭受了伤,这房间你就借我们一晚。”
“你是不是有病?”君瑶又爆出了这句话,“到底是谁在抢我的房间、谁在闹啊?何况夜阑也受伤了,又不是只有你的心上人娇贵,我说不借就不借。”
音落,她拉过夜阑的袖子,把房门摔的极响,并在房间外下了一道屏蔽声音的结界。
君瑶今晚实在是过的不痛快,先是被白鹭哭哭啼啼扰得烦心,又亲眼目睹了数百只同伴死于妖丹被剖,结果宸渊还来教训她?
既然不让她舒坦,那外面两个也别想好过。
她气得脑袋像是要裂开,当夜阑把一个瓷瓶递到面前时,君瑶没由来的愣了愣,“这是什么?”
“伤药。”夜阑道:“伤在后肩胛,我自己擦不到。”
所以这是让她帮忙伤药的意思?
君瑶接过瓷瓶点点头,后肩胛而已,擦个药也没什么。
夜阑的衣服褪到胳膊,新伤覆盖着旧伤的皮肤乍然显露在君瑶眼前,她下意识闭了闭眼才睁开。用指尖捻起一小块药膏,轻轻涂抹开来。
君瑶手上几乎没受过伤,因此皮肤细腻无比,在擦过凹凸不平的伤疤时,有些酥酥痒痒的。夜阑的心跳便在这触感下陡然加快。
他背对着君瑶,抿了抿唇,半晌后开口:“刚刚在门外,你是想说我娇贵?”
“啊?”君瑶手指一顿,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我那是嘲讽宸渊。”
夜阑又道:“那你如今对宸渊,到底是什么想法?”
第9章 剑南萧氏 到底是不想见君瑶,还是不知……
“仇人的想法。”
君瑶言简意赅,毫不迟疑。
夜阑点点头,“按照我们魔族的年纪算,小殿下今年正好是一千一百零一岁,也该到寻亲出嫁的年纪了。”
出嫁?君瑶的手又是一顿,这话题是怎么被硬生生就转过来的?今晚夜阑好生奇怪。
“瑶儿心里可有喜欢的人?”夜阑见她不回答就追问。
“当然没有,我现在一心只想好好修炼之后报仇,没心思管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君瑶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伤药已经擦好了。
但夜阑并没有动,而是道:“出嫁怎么会是乱七八糟的事,不论在六界中的哪一界,姑娘到了年龄……”
“打住打住!”君瑶完全不想听这些,提起夜阑挂在手臂的衣服搭在了他肩膀,“我现在对谈情说爱当真没有兴致。倒是你,莫名其妙地为什么会说起这种老母亲才会管的事。该不会有话要对我说吧?”
夜阑被她问得蓦地沉默了,好半天没说话。
桌上烛光晃了晃,快要燃尽头。而窗外的夜色开始慢慢落幕,染上朦胧鱼肚白。
累了大半个晚上的君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要是没话说,我可就先睡了。”
夜阑唇线紧抿,从床沿边站了起来,真就准备走了。
但他一只脚刚迈出门框,又忽而停在那里,低低开口:“瑶儿,如果我想让你离宸渊远点,你会听吗?”
君瑶坐在床边正要脱去鞋子,闻言抬眼看向夜阑。
她眸光暗沉下些许,含了一丝恨意,“刀剑的长度总不超过七尺,离的太远,没法杀。”
只怪如今的她修为还太弱,没法手握七尺长剑替自己报仇。
话虽如此,可夜阑站在门边,想起今晚宸渊冲破结界的瞬间,喊出的那句话:她不是我心上人。
如果那话是真的……夜阑回想了这一路上,其实白鹭与宸渊两人的相处模式,很多时候都不像情人。在客栈打尖时分房睡、同行赶路时不牵手,就连宸渊看白鹭的眼神,都与他看其他事物一样不带波澜。
反倒是宸渊每次面对瑶儿的目光……
他再出口的话有些意味不明:“我总觉得宸渊在觊觎你。”
君瑶已经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见夜阑说了这样一句话,翻了个身嘟囔:“他不会觊觎我,只会觊觎我的妖丹。等我拿了曦和衣修炼成顶级的魔,准把他揍成灰洒到兄长的熔浆里,否则我君瑶的名字就倒着写。”
夜阑转头看了眼君瑶抱着被子露出一条白净胳膊的睡姿,不由咽了咽口水,按捺下心绪转身出门。
他坐在客栈屋顶上,俯瞰去,正好能瞧见宸渊和白鹭借宿在一户人家。纸窗的剪影倒映出一人坐在床沿,一人坐在桌边,却并听不见在聊些什么。
但夜阑觉得,他们两个人越看越不像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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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你先回天界吧,此趟剑南我自己去。”宸渊坐在桌边,目光落在芽青色的茶水中,倒映出一双浅棕色的眸子。
“上神……”白鹭惊诧抬眼,“今晚我是因为实在太担心你了,才贸然找君瑶带我去山海宴。但我保证之后绝对好好待着,不再打扰到君瑶。”
她提及君瑶名字的时候,宸渊仿佛看见茶水中那双瞳孔的倒影,微微潋滟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平静,“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身子不好,万一路上再出什么事,我没法向墨筠交代。”
“墨筠那边上神不必顾忌的,他给过我护身符,出不了大事。”白鹭是打定主意要去剑南,“何况我与萧二姑娘已经有许久没见了,答应了此番去剑南与她叙旧,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听她这样说,宸渊有些无可奈何,只好答应。
但他随即又道:“你如果休息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继续赶路。”
“连夜走吗?”白鹭看了眼将明未明的天色,眼露困惑,“上神不打算继续跟着君瑶,护她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