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以前所有在秦家待着受过的冷嘲热讽,如今皆是被江斜一点一点抚平了去,用江斜自己的方式。
她却不知道,自己作为江斜的妻子,该用什么方式,去回报江斜给她的这些。
明明不过是一场合作,江斜却当真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认真对待。
看着面前身形颀长的男子,楚荧不由得有些失神。而面前的这张面孔,便慢慢地,同她昨夜做过的那场真实得可怕的噩梦中出现的人物,重合在一起。
楚荧几乎是猛地惊醒,不管那场梦中江斜的结局是真是假,但是上一世那场真实发生过的天灾,总是做不得假的。
“江斜,你可知道如今西北是什么情况?”楚荧犹豫了一下,问。
“怎么好奇这个?”江斜坐到楚荧对面,“西北那边,若是李城之外,应当是兆亲王的封地了。”
“昨夜,我梦到的应当就是西北的荒原……”楚荧不知如何跟江斜交代,又不能将自己重生的事说出口,只得找个理由,小心翼翼地道,“今年天气似乎是冷得格外早些,怕是会下大雪。”
江斜思索一下,回:“钦天监确实早前也说过,今年下雪似乎会比往年提前上些。”
“虽只是噩梦,但我心中还是有些不安,若是雪下得大了,怕是会影响明年耕种。”楚荧想了想,又试探着说,“不若让公公去皇上面前说说,提前先储备上些冬粮,也尽早先通知过西北的官府,今岁有雪,先早些做准备。”
怕江斜不信她这些话,楚荧接着说:“或许是我多疑了,但……若是能让公公提前在皇上面前提点一句,就算没有发生这些祸事,以防万一准备着,应当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见楚荧神情谨慎,江斜也点头应话,只当楚荧是心怀苍生:“你说得倒也没错,我会去我父亲那头提的。”
她常年生在在闺阁里,哪有胸怀去看天下局势,去兼济苍生。
不过只是面对着自己已经提前听说过的天灾人祸,想着,若是百姓能少受些苦,若是江斜能不去西北。
楚荧眨了眨眼,又问:“今儿个是我的生辰,你又说府里的钱可以随我花——”
“不如这回趁着我生辰,以我的名头来做一回活菩萨,开个慈善坊可好?”
她虽身为女子,却也有自己所能做到的事情。
第49章 放纵(三分糖QvQ) 京城里没有人比……
慈善坊, 字如其名,自然是用来接济贫困难民生活的。
说来倒也算不得什么大恩惠,不过是每日一顿简单的粥菜, 若是到了要紧时候,却能给受灾的人一条生路。
“少夫人, 旁人都说姑爷筹这慈善坊, 是钱多得没处花, 为博您一笑呢。”素雪站在一边, 同楚荧说。
“他们说的倒也没错。”楚荧只是笑了笑,看起来心情颇好,却始终没停下手中翻账册子的手。
是她跟江斜商议要开这慈善坊的, 江斜答应得快,她也不想辜负了江斜的信任,很多事情她自然要多上心主动去打点着些。
承阳候府也是皇亲国戚了, 宫中来的各种赏赐和这些年积累下来的财产, 算得上也是富得流油,江斜又是个向来做事荒唐的纨绔子弟, 自己的妻子楚荧过生辰,为了博美人儿芳心, 便要以楚荧的名头筹个慈善坊散财,其实……这么说起来倒也不是太难理解。
素雪却有些不明白:“只是花钱的方式那么多,姑爷之前也说了,少夫人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便好, 又为何要开个慈善坊呢?”
“话虽是这么说, 我已是江斜的妻子,却也没有白白浪费别人钱财的道理。我在楚府时候便就没有过铺张银钱的习惯,如今到了承阳候府, 也是一样。”
楚荧左手挽了衣袖,提笔写着筹备慈善坊需要准备的东西,“就算是花钱,每一笔,都应当花得有意义才是。”
外边如何解读自然与楚荧无关,楚荧这么做,一层,便是为着明年的天灾做准备,第二层,便是要帮着江斜和二皇子萧宸,在这京城里的百姓中立些威信——既然钱都是要花出去,不如以挥霍无度的名头散了,发挥些它的作用。
素雪看着楚荧的样子,也是露了笑意:“看着少夫人如今在承阳候府过得很好。”
当真是好的,素雪想,同样是做府中子的少夫人,同样是做账,如今的姑娘,低眸书写时候,眼角眉间,总是能看到些在秦府时候从未见过的温和。
楚荧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却是笑开:“我只希望自己如今能多帮上江斜些,承阳候府好了,我日后的日子便也能过得好。”
她又如何感受不到,素雪在秦府时候,总喜欢喊她“姑娘”,还需她时时刻刻提点着才能不在人面前出了错。如今来了承阳候府,倒真的是规规矩矩地喊她一声,“少夫人”。
楚荧伸手撑开窗子的一个缝,从窗子缝隙里挤进来的寒意冻得楚荧缩了缩脖子,赶忙摸了摸腿上放着的暖炉。
虽是入了初冬,已是萧瑟冬景,还好,天光却是依然明亮的。
应当来得及,她想,只要早些开始筹备,应当就不会有后面那些情节,应当能保住江斜不去西北。
她不过是个后宅中的女子,这般世道她能说上话的地方其实太少太少——但那又如何,既是重生,如今她能做的,一个便是让承阳候江毅向皇上谏言,提醒西北早做些应对雪灾的准备,再一个,便是开始着手筹备好这个慈善坊。
江斜正好进了屋里,见楚荧正在案前写东西。
听见江斜进来的声音,楚荧吹了吹纸上的墨痕,笑着将手中的纸递给江斜。
“在写什么。”江斜接过纸,上面秀丽的小字,清清楚楚估算了慈善坊若是接济千人左右的流民约一个季度需要的粮食的粮,不由地笑道,“阿荧何必亲自动手。”
“毕竟冠着我的名做这活菩萨,楚老板我必须是要尽心尽力了。”楚荧莞尔,与江斜细讲,
“我算过了,若是千人左右,一日施一次粥,那一日便需得一石米,若是一个季度,少说也是要百石的。今年恰好是丰年,收粮算不上贵,若是条件允许,能备上五百石的粮是最保险的,算着也就是两千五百两银子。只是……”
“只是?”
“只是,我算好了这些,却不知道粮仓该选在何处。若是再京城里储粮未免也太大张旗鼓了些,容易让旁人生疑,到时候怕是把二殿下也要牵扯进去。”
江斜回她:“这个好说,当年你让我买下的京郊那片地,我是用旁人的名义买下的。离京城不远,也算是方便。”
楚荧来了兴致:“说来,那块儿地的宅子可修好了?”
江斜半倚着楚荧的桌子,点点头,答:“修了两处宅子,还有个客馆,约莫着年后便是能完工了。那块儿地不小,荒凉处用来建粮仓,倒是正合适。”
“多谢你了。”楚荧眉眼弯弯,“离寒冬还有些时候,此事若是进行得顺利,快过年的时候,便能先接济些流民巷里的老少了。”
——————
每隔两年宫中都会办一次冬猎,今年刚好便是冬猎的年份,承阳候府上下也是要去的。
而承阳候府今年除了承阳候江毅、夫人李柔,和江斜三个熟面孔,还多出了两个新面孔。一个便是如今已经满了七岁的次子江松,另一个便是新嫁进来的楚荧。
江松生得也是极为可爱,与江斜有三分相似,性子却比江斜要更顽皮上些,正是七八岁孩子气的时候。
能跟着圣上一起去皇家狩场冬猎的自然都是官贵人家,大多也都是认识的。傍晚队伍停下时候,众人下来歇脚,女子们便也自然地凑在一起开始七嘴八舌地闲话。
“你看那头那个是不是楚荧?”
“啧,一张狐媚子的脸,才从秦家和离了三个月就又攀上高枝儿咯,也不知道是什么造化。”
“江斜还是原来前夫现在妻子的哥哥呢,真乱。”
“这才三个月就又有主了,谁知道是不是早就牵扯上了——”
“不过她那丈夫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不过就是两个徒有其表的罢了,这俩凑一块倒也是烂人成双了,只是可惜了世子那张脸,嗐……。”
楚荧在车上坐久了,浑身都有些乏,好不容易下车,便听见附近有女子凑在一块小声议论的话,不由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