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尧和秦远都没说话。反倒是秦母在这时候开了口:
“荧儿啊……江、江氏说的可是真的?你、你真的和那个……江、江斜有什么?”
楚荧挑了挑眉,看向秦母,二人目光相接时候,秦母被楚荧冷漠的眼神惊地一哆嗦,连忙又接上话:“荧儿啊……母亲、母亲也不是怀疑你的意思。只、只是……”
却是怎么也圆不上自己的这番话。
“既然您怀疑……无妨。”楚荧收回目光,“郑九,你进来吧。”
说完,郑九便带着个两个人一同走进秦家的厅里。
而这两个来的人,便是昨夜江斜给楚荧的赔礼。
“我知道你手里肯定有静山寺的证据。但我了解江心,她性子乖张,必然不会就这么白白吃亏。”
昨晚,江斜看着楚荧,笑着说,
“我两次都从她手中保了你,她早就对我不满,定会咬住此事编排你我二人的关系。”
“我知道你一心和离,不在乎那些对同丈夫和离了的女人的议论。”江斜微微垂眸,“但你我之间本就无什么,我不能让你因为我的名声,背上些别的莫须有的闲话。”
“你说得对。承阳候府对她疏于管教,才让她如今无法无天地害人。这人是那日心儿派来跟踪你的贴身暗卫,我抓到了,这人留给你。”
江斜笑了笑,重新对上楚荧的目光:“提前祝你一切顺利。”
月色如水,倾落在江斜的身上。楚荧觉得疑惑,自己面前这样的一个分明知礼人,真的是外边所说的那个纨绔不化的承阳侯府世子吗。
楚荧本不想动这张底牌,却没想到,江心真的会死死咬住这件事来编排她,而秦母还偏偏信以为真,怀疑她同外男私通。
这其中一人,便是楚荧之前见过的跟在江斜身边的短衣少年,林二。而另一人,则被五花大绑着由林二押着,在江心看清楚面容之后,整个人便颓然地晃了晃,只能勉强用手撑在地上。
林二不过十三四的年纪,个头还不算高,向厅里的众人抱了抱拳,笑着说:“我是江斜哥身边的护卫,今天是代表候府的夫人给大家传个话。”说着,从腰间取下一块古朴的乌玉玉牌,正是代表着承阳候府的东西,这玉牌整个侯府也不过只有江毅夫妇二人有,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个“柔”字。
众人一看,便也知道这话定是承阳候夫人李柔的意思了。
说完,林二又扯过来那被五花大绑着的人,往前一推:
“秦小将军应当认得这人吧。”
透过蓬乱的头发和满身的伤口,秦穆尧还是认出了那人的面容,哑了哑,还是缓缓开口,如实答:“这……是心儿身边的那位总跟着的贴身护卫吧。”
“没错。”林二直截了当地说,“那日郡主和楚姑娘在街上发生了些口角,便使人暗中跟踪楚姑娘了。是江斜哥恰巧碰到了,为了楚姑娘的安全,这才送了姑娘一路,并无有些人所传的私通之事,还请诸位慎言。”
又冲着秦母扬了扬手中的那块承阳候夫人的玉牌,补充说:“此事,夫人也是知道的。”
见了那块玉牌,秦母赶忙有些心虚地说:“我也是荧儿的婆婆,又怎么会相信她跟别的男子私通呢——是夫人多虑了”
“如此最好。”林二笑着接上话,虽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话却是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先前在楚荧面前玩闹时候的年少稚气,“既然事情已经解释清,那我便先告辞了。”
说完,又看了一眼蓬头垢面被绑着的江心的暗卫:“这人我就留下了,毕竟是郡主的人,便交给秦府自行处置吧。”
江心目瞪口呆,面色惨灰,只是一个人念着:“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母亲会帮着楚荧这个女人……”
然后冲着楚荧又哭又笑着喊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楚荧,你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天时、地利、人和,怎么全都是你占了?怎么可能……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要碍着我得到我想要的人生!”
——因为楚荧死过,就是被江心如此害死。而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也不过是她用了一条命换来的教训。
“人在做,天在看,江氏。”楚荧低下头看她,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冷冷地开了口,“就因为你想要,就要去害旁人吗。”
“可是我是郡主!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江心咬牙切齿地盯着楚荧,“我爱穆尧,凭什么你非要插在我们二人之间,当绊脚石!”
楚荧就像看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疯疯癫癫的江心,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端着那副郡主的架子,不明白自己的错处。
“江氏,你以为我就有多稀罕你看上的男人、要在你们的感情里横插一脚?你可想清楚了,是你先看上了有妇之夫,是你寻死觅活非要嫁到秦府,是你让人给我下毒,是你派人去截杀我。你做了这么多孽,怎么到头来还要怪我,怨我碍着你得到你想要的的人生。”
“你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就能拿着银钱和权势去操纵人心、草菅人命了吗?旁人在你眼中怕不过只是条微不足道的贱命吧。但我们这样的‘贱命’,便得由你掌控生死、心甘情愿地为你的欲望铺路吗?”
“况且,你以为自己真的是承阳候府的嫡女吗?”
第25章 和离 我今去意已决
楚荧词话一出, 众人皆惊。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心愣了愣,瞪着一双眼:“我当然是承阳侯府的小姐!”
“方才你还说,从静山寺回来时候, 是你的兄长送我回京的。”楚荧不直接回她,看着面前的江心, 开口说, “此事不假, 可是你莫要忘记, 分明是你先派人要截杀我的。”
顿了顿,楚荧又问:“江氏,你以为你兄长为什么要从你手里保我?”
“怕是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吧?你不过是侯爷外室生的孩子, 抱回承阳候府长大的罢了。”楚荧轻飘飘地说,“你觉得这个消息的分量,够不够换你兄长保我?”
“你兄长念着你们一同长大的兄妹亲情, 又不愿夫人为这事儿伤神, 便同我做了这桩交易,哪能想到, 你兄长的一番好意,现在反换来你在背后编排我们二人的关系。”
“江氏, 你不若想想,如果你真的是承阳候府名正言顺的嫡女,那为什么夫人又愿意让自己亲生的千金去给人当一个妾室呢?侯府嫡女给人做妾,当真不怕被众人议论么——因为你本来就是外室的孩子。”
“不如我们再猜猜, 太后知不知道此事呢?”楚荧不咸不淡地说, “郡主定然不会忘记那日太后的寿宴上,郡主还以为夫人是太后的母家人,太后就会给你做主为你赐婚吧。”
那日, 太后可是当着京中的名门贵族的面,当众戳穿了江心那点儿小心思,半分面子都没留给她。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江心双目无神地念着,然后又叫喊起来,“你胡说!大胆!你竟然污蔑本郡主!”
楚荧笑了笑:“郡主大可放心,我不是你,不会去外边到处跟人传这些事,你继续做你的郡主就好。”
“至于我是不是污蔑,你不如留着自己回承阳候府问问被你编排过的兄长?”
方才楚荧一席话如同惊雷一般,让秦家厅中众人惊得回不过神来。但是仔细任谁想想,却也想不出楚荧话中的错处——承阳候府的嫡女,又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家中怎么可能连面子都不要,让去嫁给别人家当妾呢?
造化弄人。
秦家人此时的气氛沉默得有些可怕。
“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秦穆尧看着施施然独自站着的楚荧,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跟我说。”
楚荧转过身来,盯着秦穆尧。
“秦穆尧,那日进宫,你问我身上的胭脂水粉是从哪来的,我说是郡主看我从来没有收到过夫君送的东西,所以赏我了。那时你是如何答我的?”楚荧静静地看着秦穆尧的双眼。
“你跟我说,‘心儿不是这样的人,你不必这般迁怒于她。’”
“宫宴过后,我问你,你为我夫君应当如何对我。那时你又是如何答我的?”
“你跟我说,‘衣食住行都供着你在府中,我为你夫君可还有什么做得不好?’”
楚荧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不是我没有说过,是你从来都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