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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如今六十有四,身子却依旧硬朗。太后是圣上的亲生母亲,皇上有孝心,每年都亲自为太后操办生辰宴会,请京中所有有头有脸的门户入宫来为太后祝寿。
往年,楚荧都是同楚府一家一同入宫。今年,却是楚荧第一次,以秦穆尧妻子的身份参加宫中的宴会。
才一大早,楚荧换上入宫时候方才能穿的形制的宫装,挽了精美的发髻,又从嫁妆里选了套从未戴过的新头面。
穿过宅子,走到秦府正门前,门前却停了三架马车。
秦府的管家见楚荧和素雪来了,偷偷看了一眼门口停着的马车,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说:“少夫人……”
楚荧看见管家脸上有些心虚地笑,又看见门口停了三架马车,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友善地冲管家笑笑。
“老爷和夫人还没来,少爷已经上了车了。”管家不敢看楚荧的眼睛,只得顶着楚荧面上的笑,低着脑袋硬着头皮讲,“少夫人请上这架……”
说着,便将楚荧和素雪二人引向第三驾马车。
管家心中也是作难得很,自家少爷就算不喜家中的少夫人,却也不至于在入宫赴宴的时候,也和少夫人乘两架马车、给少夫人脸色看啊,若是让旁人看见了去,外人又该怎么看秦家啊。管家觉得不妥,却又不能以下人的身份置喙主子,最后做这种为难事儿的,还是他们下人。
管家苦笑,却还是只得睁着眼说瞎话,硬圆道:“少爷体恤少夫人起得早,为了让少夫人好好休息,便专门给少夫人备了架马车,奴还给少夫人准备了些点心,保准少夫人满意……”
“无妨,少爷有心了。”楚荧也不拆穿,圆融地笑说,“只是公公和婆婆还没来,我做儿媳的自然当是在这里等公公婆婆,伺候二老上车。我在这里等候片刻,管家去忙就是了,不必管我。”
尽管自己已决意要和离,剩下的日子,依旧是要把最后的规矩守好,这样才能叫人挑不出错来。
管家千恩万谢地看了楚荧一眼,楚荧也是点头致意,管家不由地更心疼起自家的少夫人几分,少夫人人好,性子又太过随和了些,自家少爷待少夫人这般,也从未表现出半点不悦来,给他们这些做下人看。
又想起外边那些有关淮恩郡主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传闻,管家只觉得自家的少爷当真是瞎了眼,若是把淮恩郡主这么一尊大佛娶进家门,也不知今后少夫人的日子该如何是好……
“公公、婆婆。”管家正思索着,楚荧便是开口唤道,迎到秦远夫妻二人面前,“儿媳来服侍父亲母亲上车。”
秦远看了一眼门口停着的三架马车,中间那架马车车帘已是阖上,车旁又已是站了秦穆尧的下人,不由地皱了皱眉,开口问道:“穆尧呢。”
“穆尧才刚办完公事回来,许是还没休整好,便想单独休息休息,已是上车了。”楚荧寻了个不咸不淡的借口恭顺地答道,主动走到秦母身边,搀上秦母的胳膊。
“荒唐,儿媳还在这儿站着等我们做父母的上车,自己倒是先上车偷闲去了?”秦远不满地对着秦穆尧的马车喝道,“而且还备了三架马车,让儿媳和你分开行走,这成何体统?”
说完,又看向身边的妻子,有些不满地开口:“你也不说说你儿子,把儿媳一个人晾在外面,成什么样子?”
秦母撇了撇嘴,急忙道:“儿媳都说了,穆尧这是累了,想好好休息休息。儿子才刚办完事回来,你就不能多心疼心疼我们儿子?儿媳都不介意,你在这儿冲我们儿子发什么脾气。”
“就是你一直惯着他!今天把荧儿一个人晾在车外,过几天还要娶那个什么淮恩郡主,我今天若是见了楚浩,你让我把这张老脸往哪儿放?”秦远见妻子偏袒秦穆尧,更是不满起来。
“是承阳候府家的人非要嫁进来,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哦!”秦母无辜地嚷道,“再说了,我们穆尧喜欢不就好了?反正是嫁进来做个侧室,又没坏了规矩,荧儿还是秦穆尧的正妻,她们两个一起好好服侍我们儿子不就好了!”
“蠢妇。”秦远气地骂道,他大多时候都在外四处征战,一直是妻子带着穆尧,自己却甚少有时间关心儿子的成长,等如今战事渐渐平息,自己回过神来,妻儿却已经成了这幅样子,“荧儿,你辛苦了。”
“哼。”
从秦穆尧的马车里忽然传来一声冷哼,更是把秦远气得脸色铁青。
“公公谬赞了,不过是荧儿分内的事儿罢了。”楚荧只当做没听见秦穆尧的冷哼,笑着冲着秦远福了福身子,“时候不早了,也该动身了,莫要误了入宫的时辰。”
第13章 啊这 他笑得好大声
等马车停到了宫门前,秦穆尧再闹别扭,还是走到楚荧的马车前,来扶楚荧下车。素雪打开车帘,秦穆尧向楚荧伸出手。
既然秦穆尧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这个人,楚荧也愿意给他这个面子,轻轻把手递过去,只是在她快要触碰到秦穆尧的手时,她有些微微地犹豫。秦穆尧的这双手其实很好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些淡淡的薄茧。这是统共两世来,秦穆尧第一次向楚荧主动伸出手。
秦穆尧见她犹豫,却是一把握住了楚荧的手,牵她下车。他第一次牵她的手,少女的手冰冰凉凉,触感光滑细嫩。
楚荧顺从地下了马车,秦穆尧却没有松手的意思,想来是在宫中,有众人看着,不过是做个样子看罢了。楚荧便走在他的身边,秦穆尧个子高,她比他低上些,站在一起也算得上有几分般配。
秦穆尧同楚荧并肩走在宫道上,低下头瞥向身边,看不清楚荧脸上的表情,却是嗅到了少女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味,他对这股香味倒是熟悉的很,皱了皱眉,不由地开口说:“你用的这胭脂怎么是香雪楼里最贵的那套?家中的那些还不够你用,又费这些钱作甚?”
“穆尧倒是对女儿家的胭脂水粉懂得很,看来是郡主常用了。”楚荧甚至都不看秦穆尧,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秦穆尧的手中挣脱出来,平静地答他的话,“穆尧可知道我这套胭脂从哪来?”
看见楚荧这般不咸不淡应他话、甚至都懒得向他这边看过来的样子,秦穆尧突然便有些慌了,抿着嘴没说话。
楚荧也不用他答她的话,便自顾自地把话说下去:“那日淮恩郡主亲自来问我,是不是从来没有收到过自己夫君送的胭脂水粉,郡主慈心,怕没人送我胭脂水粉用,便赏赐了我一套。”
“……心儿不是这样的人,你不必这般迁怒于她。”半晌过后,秦穆尧才缓缓地回了她一句话。
"穆尧说笑了。"楚荧对他的答案倒也不意外,淡淡地回他:“郡主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知道,但穆尧或许有所不知,我楚荧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迁怒旁人的人。看来这些日子穆尧未去同郡主相见,若是穆尧得了空,不若去见见郡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论郡主怎么说我,我都不会为自己多做一句辩解。”
秦穆尧没接话。
刚走到宴会厅前,那边便有秦穆尧在朝中的同僚叫秦穆尧过去。
父亲秦远看见儿子主动和楚荧走在一起,方才的怒气这才舒缓了两分,又低声交代:“臭小子,别在宫里给我丢人。”
“穆尧哥!”一个穿着一身鸦青色长衫的男子冲秦穆尧爽朗地笑道,又冲楚荧拱了拱手,“嫂子。”
身边另一名身着宝蓝色衣袍的男子跟着笑说:“好些日子没见到穆尧兄了,本以为是穆尧兄公事繁忙,今日一见嫂子,才知道若是得了这样的妻子,是个男子都要日日早些回家的。”
“子初、长青。”秦穆尧也是跟他们招呼过。
楚荧向魏子初和沈长青一一见过礼,又温温柔柔地道:“妾身名为楚荧,穆尧平日承蒙二位照顾了。”
“哪有哪有,嫂子莫要跟我们多礼,平日里都是穆尧照顾我们才是。”魏子初急忙接上话。
沈长青又接着调侃道:“谁不知道穆尧兄有福,娶的是京城第一美人儿楚小姐,今日见过嫂子本人了,方才知道这第一美人儿当是什么样子。”
楚荧捂着唇笑:"倒是谬赞了,我不过是空有虚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