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毒的心思,一味毒药不够,还下足了两种,这是要置薛玥于死地。”卿一笑咬牙道。
卿一笑问到了这些话,她现在可以肯定馒头被关在穆府,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此刻得要先去找曲杀歌,听说冬至替曲杀歌挡了刀,他那个病恹恹的身体怎么挨得住刀子?
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郡主的下人被容无缺支使了出去,所以他们不担心这些事被他们听到。
卿一笑在屋子翻找东西,竟然找到了两套夜行衣,还在厨房找到了一些好东西。
卿一笑和容无缺换好衣服,两个人偷偷地飞上屋顶,找到那条曲杀歌留下记号的巷子,根据曲杀歌的提示,像两朵浮云朝着远方飘去。
卿一笑一路追随着记号,竟追到了城外,她的内心隐隐不安,曲姐姐躲得这么远,情况一定很严重。
内心复杂的情绪不停地冲击着她,她带着容无缺越飞越快,在郊外一处地方,记号消失了,前面只有一座破旧的庙宇,隐隐透着豆黄色的灯光。
夜空中雷声轰隆,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卿一笑上前几步,只看到那豆黄色的灯光晃了几下,消失了。容无缺走在她前面,两人快捷的步子踏在落满枯叶的的路上。
容无缺登上台阶,卿一笑伸手推门,“咯吱”一声,庙宇内森冷黑暗的气息迎面扑来,卿一笑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这死寂的黑暗。
她正低头感到奇怪,一阵带着杀气的风声猛然从左边扑来,容无缺觉察到危险挡在卿一笑身前,同时在黑暗中根据判断,与对方对了一掌。
“轰——”又是一道雷声和闪电,卿一笑看到眼前惨白的脸,倒抽了一口冷气,痛呼道:“曲姐姐!”
曲杀歌险些刺向她胳膊的剑立刻偏了几分,卿一笑感觉头发被她削掉几根,朝着曲杀歌站立的方向扑过去,抱着她喊她。
曲杀歌痛吟一声,卿一笑只感觉后背摸到了温热黏糊的液体,容无缺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一盏油灯。
卿一笑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一个人上,他的上衣随意披在身上,胸口上缠了一圈一圈的白布,可是仍然有血染红了白布,卿一笑呼吸一窒,只感觉脑中发晕,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就要去探冬至的气息。
“他没事,刚睡着。”曲杀歌站在原地,看到卿一笑的动作,淡淡地说道,“刀穿过胸口,伤了肺叶,好在不致命。”
曲杀歌的话看似随意,卿一笑却听出了里面的颤音,卿一笑望着冬至毫无血色的脸,只觉得快停滞的呼吸才慢慢恢复正常。
冬至不像包子和馒头,包子至少还有点武功护身抵挡一二,馒头虽然不会武功,人却机灵不至于丢命,冬至可是一点武功也没有,心眼又实,他帮曲杀歌挡刀,肯定是把命都豁出去了。
卿一笑缓缓转身,将曲杀歌眼中的担忧和痛意都看在眼里,她抬头看着曲杀歌同样毫无血色的脸,轻声问道:“曲姐姐,我相信你对小冬并非毫无感觉,你只是怕会辜负……所以不敢靠近也不敢接受……小冬他很好,真的很好,一个肯拿命爱你的男人……你真的要放弃吗?”
风使劲地吹着,大雨忽然像断了线的柱子一样落下来,外面树枝被风吹得喀嚓作响。
曲杀歌听着被狂风卷起抽向窗棱的大雨声,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了那场大火和血流成河的工厂。
想起了那些堆积成山的尸体,想起了爷爷死不瞑目的眼睛。
那个蒙面人拿着刀砍向她,她边哭边跑,刺眼的火光和那些血灼伤了她的眼。
有燃烧的横木掉下来砸伤了她,外面嘈杂的人声逐渐清晰,蒙面人恨恨地看了她一样,好像确认了她在这场大火中活不下去才转身离开。
她红着眼一步步地往前爬,就这样把一条命爬了出来。
她的伤势严重,半边脸至脖子处都烧毁了,身上也留下了不少丑陋的伤疤。
她靠着仇恨活了下来,她像个乞丐一样四处流浪,遇到了不少她那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事。
她一直寻找着那个蒙面人,流浪到青川县快饿死的时候被卿一刀所救,于是一直跟着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仇恨会变淡,却在那天夜晚再次见到那个蒙面人时震惊不已,她死也不会忘记那双眼睛。
她多年来也一直以杀手的名义在追查黑衣人组织的下落,慢慢地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秘密,这些秘密联结处均指向一个地方——穆家。
“薛玥是被人下毒后毁尸的。”
曲杀歌沉默很久,没有回答卿一笑的问题,她没戴那顶黑纱斗笠,戴着半边黑色面具的脸隐在微弱的灯光中。
她的手心握着两枚暗器,淡淡道:“我赶到房间的时候,一个黑影已经跳出了窗,薛玥被他们用药毁了五官,她遭次毒手恐怕与少女失踪案有关。”
“薛玥为何会暴露行踪?”容无缺皱眉问道。
“我们搭乘的那艘船上的药材老板叫马三,他和悦来客栈的掌柜有来往。我在薛玥喝下的药中发现了草乌头和野葛,恐怕是客栈的人下的手。”
曲杀歌的声音十分清冷,卿一笑却听得全身发寒,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馒头和她提过马老板,她当时去船舱查探到他们运输烟土,此外,她差点忘记了一件事,堆放在烟土上的药材,那记得气味……好像就是草乌头。
“我怀疑京城中不少青楼客栈都是他们的眼线。另外,我还查到一件事……”
有窗户被风吹开,曲杀歌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外面的大雨,又是一声炸雷过后,她转过身盯着容无缺。
“他们在找一本账册,这本账册好像与当年容县令的死有关……或许这也是黑衣人盯上我们的原因。”
十五年前,私铸兵厂的起火案件,一百三十条人命被当作意外事故结案,只有她知道那场火是人为导致的,也只有她知道那些人大部分是被灭□□活烧死。
她手中的两枚暗器,一枚是在十五年前死去的爷爷身边捡到,另一枚是在不久前的竹林中被她杀死的黑衣人身上翻出。
黑衣人属于暗门的这件事毋庸置疑,但是她还没有查到暗门的门主是谁,她怀疑过穆亦风,却一直没有证据。
此外,她还告诉过卿一笑,当年的大火案牵扯广,借调过容县令去协助破案,多年后容县令再次被借调去外地却意外身亡。
曲杀歌之前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定要除掉容县令,现在隐隐约约明白了。
自从那群黑衣人在青川县露出过踪迹,她就一直寻找这条线索查他们,果然在一次偶然间的偷听中,她听到了一本账册,这本账册存在时间已久,好像还记录了关于不少朝廷官员的犯罪记录。
也许容县令是也是查到了这本账册,才让对方下决心除掉他。
卿一笑听完曲杀歌的话,震惊得呆住了,容无缺闻言也惨白了脸,他走上前,似要找曲杀歌问清楚。
这件凝固在过往中的往事,像是一粒顽固的沙砾,日日夜夜带着血磨着他的心间。
卿一笑想到曲杀歌曾在屋顶上和她讲过的大火案,以及关于对容县令之死的猜测,久久凝视着容无缺,有点不安地等待着。
大雨依旧铺天盖地地从夜空中倾泻而下,突然,外面的一声喝令打破了这份长长的安静。
“给我把这地方围起来,放箭——”
嗖嗖嗖——
十几支羽箭在话语落下的瞬间,连续地射进屋中。
第31章 束手就擒
曲杀歌闪电般地伸手一弹,屋中的那盏油灯立刻熄灭,黑暗中,两个身影同时风一样地移动。
曲杀歌将一张破旧的桌子踹向空中,那桌子早已腐朽,被五六支羽箭射中竟然散了架。
借着这空隙,曲杀歌快捷如飞地护在冬至身前,同时,容无缺反手一捞,抱着卿一笑就地一滚,他们刚离开,卿一笑站立的地上就钉了一支羽箭。
“住手!”
容无缺和曲杀歌各自都在琢磨对方是谁,一声女子的怒喝传来,庙宇的门被踹开。
卿一笑连忙从容无缺的怀中抬起头,目光穿过重重雨帘,看到软轿中的一人,心中一惊。
大雨磅礴中,打着灯笼带刀的人站了几排,分别抱着琴棋书画的四个蒙面女子,一手撑伞,一手抬着那顶软轿,轿中坐着穆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