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来，他都入土为安了。他们说，他的肚子胀的老大，连模样都看不清楚……”男人忆起了伤心事，泪似珠子般往下落。
“不好意思，触到你的痛处了……”曲成风低垂着头，一脸的不知所措。
男人粗暴的擦去泪水，抬起头勉强笑道：“”不碍事，都过去了……”
“我寻回怡然，以为慢慢日子会好起来，怎料她却疯了。那群天杀的畜牲，他们把她当驴使唤，粗活重活全她来扛……”
”打那回来，她就变了。清醒时还好，会同我说上几句。一逢夜里，她就像梦游一样，站在院里破口大骂，有时骂得激动了，还会拿农具使劲敲击地面。我知道她心里苦，过了三年非人的日子，没人疼没人爱……”
听完事情经过，苏木握住了男人的手，一脸严肃道：“我会尽我所能，替她减轻痛苦……”
一旁的顾梦言也早已泪光闪闪，叹道：“天意弄人，毁了大娘一生，也毁了一个家……”
“可能这就是命吧。有时我在想，让她糊涂一辈子也好，至少不用承受丧子之痛。可一想到她被那些村邻指指点点、欺负，我又气又疼……”
“开饭咯……”向阳突然闯进来喊道。
“你还真打算在这吃饭啊……”苏木掐着向阳的手臂附耳道。
一把拿下暗中使劲的手，向阳哀嚎道：“你轻点，大娘太热情了，我推脱不得。再说，我又不白吃……”说罢亮了亮袖子里的碎银。
“原来是这样……”
饭间。
“小六子，你这些年去哪了？”女人一脸慈爱地问道。
正在吃饭的向阳愣住了，结巴道：“这，这个……”突然脑子灵光一闪，道：“我遇到了户好人家。他们管我吃，管我住，还教我人生道理……”
“怪不得一直不回来看爹娘……”女人嗔怪道。
夹了块鸡肉到女人碗里，向阳赔笑道：“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这几位是？”女人含笑道。
“他们是我的朋友。她叫顾梦言，人美心善……”向阳介绍道。
“她旁边那位是曲成风，我的好兄弟……”
“坐我对面的，名唤苏木，人称苏大夫，医术高明……”
“是不是还有层身份没介绍？”女人咧嘴笑道，上下打量着苏木。
“还有什么身份？”向阳一头雾水问道。
“我的儿媳妇……”
“噗……”喷了向阳一身米饭，苏木不好意思地朝众人笑了笑，暗想：“这大娘怕不是装疯吧……”
第18章 我让你胡说八道了？
将身上的米饭抖落，向阳迟疑的看了眼苏木，咬牙道：“对……”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尴尬起来。曲成风和男人被吓得目瞪口呆，僵在了原地，顾梦言则放下了手中的木箸，一脸玩味的看着苏木。
果不其然，他的面上起了变化，开始一点点泛红。
深吸一口气，强忍掀桌逃走的冲动，苏木狠踩上对面人的脚背，回了个害羞的笑。
脚上受痛，向阳又不敢叫唤，只好暗地里缩脚。可苏木像是铁了心般，只要他一挣扎，就踩得越厉害。
一来二去，向阳疼得不行，索性放弃了挣扎，媚笑着给苏木夹菜，祈求他脚下留情。看着两人的互动，顾梦言忍不住破了功，掩着袖子痴笑道：“失态了，抱歉……”
午时三刻。
趁着女人熟睡的空档，向阳将苏木拉至一边，小声道：“她的病严重吗？”
苏木心中还惦记中午的事，沉下脸道：“少动手动脚，你离我远点……”
“你消消气，我不是得了报应了吗？”向阳伸出右脚，一脸心疼的样子。
“让你占我便宜，我只恨没把你左脚也废了……”苏木撇嘴道。
“你说病患为先，我可是依照你的意思办事……”向阳一听苏木这话，瞬间炸毛了，不满地吐槽道。
“我让你胡说八道了？”
“没有……”
“我让你占人便宜了？”
“也没有……”
“我不过是顺着大娘的话说了，你怎么还较真了？忒小气……”向阳瘪嘴道。
“你说什么？”苏木冷脸道，浑身透着一股寒意。
“本来就是……”向阳继续吐槽道，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的表情。
“我让你领教下什么是小气……”甫一说完，苏木朝向阳屁股狠狠踹了一脚，潇洒转身离去。
向阳一心吐槽，压根没料到苏木会动手，重心不稳往地上一摔，溅得尘土飞扬，把正和大叔聊天的曲、顾二人吓了一跳。
一起身就看见三双关切的眼睛，向阳拍拍身上的尘土，干笑道：“走路没注意，踩了空……”
把三人忽悠过去，瘸着腿一拐一拐的进了屋，向阳心中腹诽道：“宁得罪女人，不得罪苏木……”
戌时一刻。
随着“扣扣”两声，苏木发问道：“何事？”
隔门依旧感觉到苏木怒气未消，向阳心虚的回道：“苏大夫，是我，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夜色已深，你明日再来。我怕一会又落个蛮横无理之名……”苏木慵懒道。
“怎么还叫起板来了呢？苏大夫什么都好，就是女孩子家气太重，扭扭捏捏爱生气……”向阳心中嘀咕道。
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到苏木身边，向阳开口道：“瞧您说的，今日的事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饶恕我这回……”说罢倒了杯茶双手奉到苏木面前。
“苏某小气，受不起这杯茶……”
“受得起，受得起……”向阳赔笑道。
“你不怕我再踹你个落花流水？”知道这人真心赔礼，苏木也不忍心刁难，接过茶含笑道。
”怕，但我更怕你不理我……”向阳如实回道。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怪异？压下心中的疑虑，苏木缓缓道：“大娘的病有些麻烦，她心中的结太多，不太好解决……”
“结？有结就一个个解呗……”
“你以为那么容易？她过了三年非人的日子，早已精神错乱，再加上丧子之痛，搁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承受不了……”
“那是有些难办，你有几成把握？”向阳问道。
“五成。”
“这么少？”
“药石能医表，无法治心。心上的创伤无药可医，要么等时间让它自然结痂，要么带着入土……”
“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要帮帮他们……”
”我知晓，你回去歇息吧……”看着不停给自己添茶的人，苏木发出了逐客令。
将向阳送走，苏木长吁了口气。“今夜怕是要无眠了……”
旦日。
“小六子，你和苏大夫何时定情的？”女人问道。
下意识看了眼苏木，向阳悄悄回道：“不久之前……”
“哦。儿啊，你觉得顾小姐怎么样？”
“顾小姐温柔贤淑，是极好的人……”
“娘也是这么觉得。不过，我告诉你，有了苏大夫，就别给我沾花惹草，否则我这把菜刀可不留情……”女人笑嘻嘻的说着，突然就变了脸，揪着向阳的耳朵道。
“痛，娘，你快放开……”耳朵吃痛，向阳求饶道。
“你那点花花肠子，给我捂严实啰！要是让我知道你露了馅，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了，知道了……”嘴上不耐烦的应和着，向阳暗中佩服起女人来，她虽疯，却把感情之事看的比谁都通透。
入夜。
院子里传来一阵“咚咚”的声音，吵得众人睡意全无。合上衣，向、曲四人欲探看个究竟。
只见女人手持斧子在空中挥舞，劈了两三根柴火后，将斧子扔到一旁，叉腰骂道：“你们这群丧天良的畜牲，不给吃不给穿，没日没夜的剥削、侵占我，你们一定不得好死……”
骂着骂着女人的声音带了哭腔，道：老天爷！你是不是瞎了眼，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让我没了耻辱和良心，成了行尸走肉的活死人……”
躲在一旁的四人见状愣住了，向阳率先反应过来，起身就要往前走，曲成风手快一把拦下，道：“向兄，你疯了，她现在没有意识，你这样会害了她的……”
“她已经疯了，我不喊醒她，她一辈子都会这样……”一把打掉拦住自己的手，向阳厉声喊道。
向阳的喊叫惊醒了梦游中的女人，她惊恐的问道：“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