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这半辈子中,一直都在读书,钻研,读书,钻研,一心想要成为了不起的医生,救死扶伤,等我梦想实现了,才发现我除了会救死扶伤,什么都没有,而如今却连你也救不醒,你说,到底值得吗?楚歌的眼中变得黯然失色,孤寂将他团团围住,他为学得一身本领,为救死扶伤,失去生活中的无限快乐,他在正值青春年华时拒绝所有的情书,放弃爱情,他在遇见喜欢的人时,因为学业,事业,将其放在一边,以为缘分一定会将他们捆在一起,老天一定会看见他的努力,而不会刻薄的对待他,可是当他看见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时,竟害怕到连手术刀都拿不稳。
在他决然的快要放弃时,她以这样的方式出现,重新出现在他的身边,一半惊喜一半害怕,时时紧绷着他的神经。
楚歌拿起那本破旧的日记本,缓慢的翻开,发黄的纸张是被泪水浸湿过很多遍吧,长长的记忆就像深蓝色的星空,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近在眼前。
林言,你回来,回来,你要是走了,我发誓你永远再见不到我。宿舍里祁梦想发了疯似的对着电话那头喊,不停转动的眼珠,把手机还给别人之后,变得不知所措,不安的在床上翻找着什么,手忙脚乱的拿什么都不是,急得失去理智的样子,让人有些害怕。
蓝祁梦,你不是让林言回来,你还不下去吗。睡在她对床的女生连翻书都变得小心翼翼,见蓝祁梦没有反应,她把书放在桌子上,将身体靠前一些,挨的蓝祁梦更近一点:你还不下去,待会儿他又走了。听到“走了”时,蓝祁梦放下手中的忙碌,用手擦了刚掉下的眼泪,理了理搭在睫毛上的碎发,看了一眼对面的人,见她点头示意。拔腿就跑,一口气下了五楼,在顺着学校后门的那条黑不隆咚的小跑了一段路程,远远的才见得那张小汽车闪着灯光,像她这边开过来,她停下狂奔的脚步,喘着粗气的站在路边,微凉的春风吹着她单薄的衣裳,看上去似乎整个人都在风中颤抖,她借着车灯,努力的想要看清车里的那张脸,此时到底是何种情绪。
刚才她赌气的对他说了过分的话,然后他毅然的接受了她再一次提出的分手,他的冷静与毫无反驳,吓到她了,那时她像疯了一般转头就走,被她伤透了的林言,看着她决然离开的背影,他这次不想再挽回,这一年半,他已经受够了她的不冷不热。
可是当祁梦上了楼,看着那张消失在路上的小汽车,她慌了,她第一次感觉要失去他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早已深深的爱上他,那些面子,那些死不承认,终于将她击败。
她已经无法将自己从这份感情中抽离,她脱不了身,她早已深陷泥潭。
当小汽车停在她的面前,她才将那张脸看清楚,他如死灰般的没有任何情绪,直至他下车,她才感觉到那是他,她终将她整个身体都挂在他的身上,心里难受的说不出半句话,微微颤抖着的身体,被林言紧紧的搂住。
当我接近你时,你说我给你压力,我疏远你时,你说我伤害了你,站在原地,又不可能,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办。林言将祁梦从怀中拉出,面对面的看着彼此。
我也不知道,我要你怎么办。祁梦终于没忍住,抽泣着声音,平时里那些强装镇定,在这一秒钟都自动的乱了阵脚,通通所有一切,都不再重要。
林言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心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祁梦拉着他的手,深深的呼吸一口气,问林言:那你想让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我一定听。
有些东西总归要等到失去,才会懂得他存在的重要。
我也不知道该让你怎么办。
林言摇摇头,低下的头又微微抬起,转即拉起祁梦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你打我吧,这样你会好受一些。祁梦紧紧的将手握成拳头往回拽,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最终还是打在了他的脸上,她将手放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抚摸:对不起!我说了难听的话,我寒了你的心,林言,我错了。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那般用力,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我没怪你。林言将祁梦拉入怀中,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紧闭着眼睛。
那夜他们一直在车里坐到很晚,走的时候林言要求祁梦亲他,后来又辗转聊了好一会儿,祁梦才羞涩地吻了吻他的眉毛,还说:这是唯一被我吻过的地方,将来也不许有人亲吻。
破镜重圆,那条长长的裂痕就像一道闪眼的光,常常把人分成两半。
楚歌将日记本合上,用手指在两眼间使劲的捏了捏,将后背靠在椅背上,深沉的叹着气。
后面的日记本已经被撕,断开的纸张像锯齿的轮,参差不齐。
或许后来的故事,已经不值得一提,又或许后来的故事,像竖着的针,时时扎着心脏,疼。
楚歌把凳子转向窗子,把身体向前倾,把脸附在蓝祁到耳边,轻声的数着数字:10,9 ,8,7,6,5,4,3,2,1,丫头,新年快乐!
深灰色的天空,将一切都包围,顿时被烟火的绽放冲破,当绽放的色彩,将黑暗的神秘处划开一道口子,微微荡漾起流动,漂浮在暗夜里的那只孤独灵魂,才能遂着声音,抬起沉重的脚步,负重的向前,慢慢寻找。
清风吹起水面,荡起圆圆的水波纹圈圈,像如今快没有故事的故事,一切又像刚开始那样,在发生一系列事故之后,最后都被归为平静,起点。
林言终于失去耐心,祁梦终将失去林言。
他们的故事开始断断续续,从林言说分手的那天晚上开始。
他们像开始那般,都没有好好说一句:做我女朋友,你愿不愿意。便开始了,如今结束时也没有好好说一句:我们分手吧,便分开了。
林言不再每个星期都出现,也不在上课时让木桓把手机借给祁梦,说一些甜言蜜语的话,祁梦不再每天中午都要上街,抽时间给他打电话。
他单方面宣誓的那句话,似乎祁梦也信以为真。自尊心唆使着她,在被别人放弃的那一秒钟,她也将别人放弃。
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那样,找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而生活再无法回到最初那样,祁梦变得爱哭,常常躲着掉眼泪,变得邋遢,一身衣服要穿好几天。长长的头发剪到了耳朵上边,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生气,如今连那礼貌性的微笑都没有了,冷冰冰的样子,据所有人于千里之外。就连书桌上的书从早到晚都是一本,甚至连页都没有翻过。胃疼不再看医生,不再买止痛药,而是吃一包一包变态的辣条,偶尔时会偷偷的喝酒,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才会变得清醒一点,麻木的心才会疼。
他终将一场单线的爱情梦变成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他终将一份简单的情深变成一条血迹斑斑的麻绳,将其困住那个信任他的人。
对于祁梦来说,爱是所有,失去也是所有,只是这份高昂的代价终会将她的某些东西一并吞噬掉。犹如湛蓝色的天空中会被黑暗吞噬,露出原本的龇牙咧嘴,就朝着一个人放肆的嘲笑。
对于那时的祁梦来说,爱就是一切。林言就是她的一切。
第69章 他是你哥哥
被风扬起的外套下摆,像恶魔的翅膀,在漆黑的小巷里狂妄,本来就不暖和的天气,到了黑夜就更加的冷了,蓝祁梦穿着单薄的外套,刚洗过的头发还“湿哒哒”的搭在脸上,像一片叶子紧紧的贴在头皮。
站在这条无比熟悉的小巷里,迎着通风口,被特意提起的神经,精神抖擞,这和她预计想的不一样,也和她哥哥蓝江河描述的不一样,她冰冷的眼神中,是对眼前这五个流氓的恐惧,也是对她哥哥的大失所望。
哥哥求你了,他们只想见你一面,我保证,只是见一面。接到电话的蓝祁梦,听着他的祈求声,将洗到一半的头,迅速冲洗干净,披上薄薄的外套,朝他所说的见面地方而去。
蓝祁梦迎着夜晚的凉风,将“湿哒哒”的头发左右甩动,出了学校大门,跑过长长的枫树大道,过了长长的街,便是哥哥说的那条小巷,破旧的围墙被长期的风吹日晒露出年代久远的痕迹,破损的砖墙露出无数个小洞,因为长期处于黑暗潮湿之处,所以墙缝里面长满了绿色的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黑暗窄小的过道里需要借助其他的外来光源,才将这块死亡区照亮,住宅区里开始熄灯,头顶上的那块光源越来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