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深梦一生(10)

作者:宁柏浠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因为你怕,怕别人想要得逞的那些阴谋诡计,在你松懈的那一秒钟,得逞了,你就成了千古罪人。

到时候,通通都是你的错。

刚刚还吵得比谁都凶的舅妈们,现在都归为平静,静得像电视屏幕上被按了暂停键的画面,静静的等看一场好戏。

房屋四周高大的树木下,镶在一旁的木凳子上,演绎着风花雪月。

祁梦的阿婆找了梳子把自己的头发梳好,在帮祁梦梳好,自己换上新衣服,帮祁梦也换上新衣服。她们像是要赶赴战场的战士,在穿戴铠甲,只差一声令下就可以去赴死。

似乎现在故事里只有祁梦,她无助的在一座死城里转悠,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穿着绚丽的华服,在灰色的空城里疯狂的寻找出口。

找一条可以出去的路,找一束可以看见希望的光,找一个可以救赎她的人。

阿婆气势汹汹的将一包衣服扔在她的面前:走,走了你就别回来,你回来我也不会在,到时候你连条狗都不如。祁梦提起那一个用衣服打结而成的“背包”,几乎跟她一样高。

阿婆。祁梦祈求的声音发着颤,她看着一脸认真严肃的阿婆,大脑一片空白。

倘若只是自己,那便罢,随便怎么处理都行。但是同自己一同收拾的阿婆,她要去哪里?祁梦不知道,只看到她视死如归的眼睛里,没有翻滚的热潮,只有死灰般的绝望。

祁梦害怕这样的眼睛,上次家里最凶狠的小黄狗经历一番撕扯之后,倒下时眼睛里就是这种如死灰般的眼神,她无法忘记那个场景,即使死去的只是一只狗。

阿婆拉着祁梦的小手,边走边哭,祁梦害怕,害怕得直冒冷汗,她也不敢甩开阿婆的手,她害怕看阿婆的眼睛,她也害怕听阿婆的哭声……

祁梦就像一件漂浮的新衣服,在阿婆的拖拽下,连滚带爬的跟在她的身后,小手被捏得生疼,两只小腿有的时候离开地面漂浮在空中,无法掌控重心,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跟随风吹的脚步,飘飘摇摇。

她们脚下被踩踏的黄土,随着风的方向,来来回回……

祁梦……是救命的那个声音,是阿公,他跑得大汗淋漓,裤腿在风中发着抖。他身体不好,常年与病魔抗衡,所以瘦骨如柴,深凹的眼睛里没有精气神,像是随时都可能会被大风卷走。

你这是做什么。阿公一把夺过阿婆手中的那个包袱,带点责备的语气,小心翼翼,发愁的眉宇无法展开,汗珠从帽檐处滴下。

我让他一家人过,我让他们。哭声,哭声漫过炎热的夏季,带着苍凉的寒意,穿透骨头,敲打每一个关节处,比疼更可怕。

苍凉的声音像一把带血的小刀,被高高举起,在晕血者的面前肆意张狂,带着血腥味在风中飘洒,肆意而为之。

你吓着孩子你。祁梦依然呆呆的站着,不哭不闹,只是小手的掌心全是汗,冰冷刺骨,微微颤抖。

我吓着她,当初谁让你收下她的,人家现在就是看她不顺眼,你听到没有,吃小锅饭的。祁梦不敢抬头看阿婆愤怒的脸,低着头,看着脚上的新鞋子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平时那双会笑的弯弯的月牙眼,此时空洞得如万丈深渊。

祁梦隐隐知道,这些年的战争,似乎与自己都脱不了干系。

这还是个孩子。阿公憋着气。

谁让你来的,既然来了就带着回去吧,你别管我。阿婆从阿公手中抢过衣服,声音变得冷静起来,没有了哭声。

你上哪儿去。阿公再次抢过包袱,用质问的语气,却不敢带着生气。

我活着碍他们的眼,死了干净。

得了,得了,你死了,他们是不是就爽心了。对不对,祁梦。这句话是看着祁梦说的,话是说给阿婆听的。

阿婆犹豫了。视死如归的眼神里看到一丝柔弱。

作为子女,哪有真真正正的会逼死自己的母亲,也不过是起了玩心罢了,但作为子女,怎么能起玩心玩到生你养你之人的头上。

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一切都不足为奇……

行了,回去吧,你看看你那头上,做什么不好,偏偏跟自己过不去。阿公拿起祁梦拖在地上的背包,背起祁梦。

祁梦记得中午那会,自己还在睡梦中,睡得迷迷糊糊的,似是有光照在自己的眼睛上,许是在做噩梦,可是声音越来越清晰,而且越来越熟悉。

祁梦从梦中一骨碌子翻身,坐直身子,抬眼望去,光从瓦片里穿透进来,刺得睁不开眼。睡得大汗淋淋的祁梦迅速下床,打开门,看见阿婆正在用砖头敲自己的脑袋,鲜血从发丝里流出来。坐在大树下乘凉的舅舅舅妈像是围观表演的猴子,坐在观众席里表情不痛不痒。

阿婆,血,流血啦。祁梦跨过高高的门槛,狠狠的摔了一跤,清晰的大脑拽着迷糊的身子,一路小跑,紧紧的拽住阿婆用砖头敲头的那只手,她求助的眼神,别人只是耸耸肩,或者假装难过的低下头。

大风吹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

或许阿婆要的只是一个台阶而已,然而看戏的人,假使投资了一些东西,是不会喊停的,无法满足的眼睛喂不饱他们贪婪的心。或许有一天闹剧变成悲剧的时候,他们依然浅笑着,冷冷的望过来,用一种无知的欲望挑逗着道德底线,假装自己也是这场事故的受害者。

你这不知趣的小东西,你上来做什么?阿婆把祁梦一掌推开,使了劲儿,小小的祁梦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也不记得疼不疼,只是强烈的思想一定要抱着阿婆手中的砖头,于是用小手撑着地,迅速起身,用尽所有力气,紧紧的抱着砖头。

阿婆,你打我吧,阿婆。祁梦流的不知是汗还是泪,只是那双小小的眼睛里充满恐惧,眼神狠狠的盯着砖头。

我打你,你又不是我养的,再说,老娘养的都开始要老娘的命了,老娘十月怀胎的都想要老娘的命呀!最后一声被拖得老长,像光影下招摇的影子,黑黢黢一片。

阿婆用手不停的敲敲打地面,双腿不停的在地面上蹬,被摩擦的地面飘起呛人的灰尘,哭声厚重得能穿透祁梦的每一个毛孔,阴森森的。

似乎每次吵架,自残成了阿婆的收尾工作。

祁梦紧紧的贴着阿公的背,两只小手紧紧的拽住阿公的衣服,也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哭,只是看着前方不眨眼睛。

到家门口的时候,那些人的表情出奇的平淡,似乎刚才挑起战争的真的是祁梦,他们不过就是一直围观的观众,祁梦看着他们每个人的脸,每个人的表情,手只能紧紧的拽着阿公的衣服。

紧一点,再紧一点……

第7章 那年,夏末

你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一片模糊,这个世界对你,也是模糊一片。

我们都是中了所谓的命运之手,遇见谁,经历什么,早已冥冥之中安排好,于是便没必要再拼命的挣扎。

但如果无法善终。

何必让我,我们,我与你们在这漫长的茫茫人生路中相逢一场。如昙花一现,如烟火散尽。如果终归都要对这场相逢作告别,那我们何必苦苦作践自己,非要那些不能陪你到生命尽头的人对你说——再见。

华丽而隆重的仪式!

如果连一声再见都没有,如果不能华丽转身,如果你让我费尽心思,如果你选择避开我的生活,但你又若隐若现,离我那么远,又靠我那么近。

让我触手可及,又遥遥不可及。

没有归期的为我定了一个等你的日子,你却遥遥无期,在我青春十年之间贴上了红色的封条,占为己有。

我几度想走,却又不敢走。

渴望着却又微微恍惚的徘徊着。

如果爱一个人耗尽一生所有青春,有一天擦肩而过,最后连一句“好久不见”你都舍不得,如此熟悉又陌生着,如此不甘又无能为力着,如此疼痛又煎熬着。

知否!

心如万千蝼蚁啃噬般。绝望的魔爪没有一日放弃过我,他让我夜夜不能眠。

黑色的午夜总是爱裹挟着我的心,越勒越紧。潮湿的气温总爱在我的周围蔓延,不暖不冷。眼中的灰色成了日日夜夜,连同与你过往的所有曾经,都变了颜色。

像你无数次留下的那个背影……

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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