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事儿之后留宿都不肯?虽然完事已经是第二天太阳高悬——这且不论。完事儿了不同情人你侬我侬地缠绵厮守,反而自己一走了之是一种什么行为?
自己走了就算了,还居然给她点外卖慰问?
她真当她是出卖劳动力的苦工?
江明雾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随着情绪的激动,小声的咳嗽声止不住,蔓延成撕心裂肺的咳嗽,就好像要将心肝脾肺都咳出来似的。
这才发现,通过电波传过来的江明雾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感冒了?”不是疑问句,反而像是质问。
“你什么态度?”江明雾也老大不高兴,她有一点安慰的样子吗?
“我说,你看着挺健康的,怎么破身体糟糕成这样?”叶可可打趣,她调转了方向过了马路伸手打车。
初雪来得猝不及防,来得小心谨慎。
南方的雪,不比北方的雪来得热情奔放,它们谨小慎微,稍不在意就错过了。
叶可可觉得今天颇有纪念意义,既然是有特殊的一天,总要和特殊的人一起度过。
“晚上回来吃饭呀。”她对着电话说。
“……”江明雾正在抱怨的话止住,她忘记她要说什么,她挑了一下眉毛,她是什么意思?
晚上?回来?吃饭?恩?
“你要做饭给我吃吗?”她放低声音问道,眉毛舒展开来,神情和肢体都柔和起来。
“恩。”叶可可坐在出租车内,看着渐渐飘落的点点雪花,融化在车窗玻璃上。它们来不及凝固,只留下六瓣的水渍痕迹。
你看,连雪花都有痕迹。
世间万物,都有痕迹。
爱,也是有痕迹的。
陪伴,更有痕迹。
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到。
“仅仅是吃晚饭吗?”江明雾低低地笑。
“取决于,你什么时候回来。”叶可可说。
“回来的早,有奖励吗?”
叶可可忍住笑意:“你要什么奖励?trickortreat?”
“我不要糖。”江明雾来了兴致,“吃完晚饭可以吃你吗?”
“好的。”叶可可很干脆。
江明雾一愣。
“我买了进口的可可粉,冬季特饮,让你尝鲜。”叶可可挂断电话。
她玩了一次文字游戏,她想吃她,字面意思;而可可,也是字面意思。
打哑谜而已,谁脸皮厚谁赢。没有对错。
叶可可挂断电话,笑了。
江明雾看着挂断的电话,也笑了。
钱建雄敲门进来:“大小姐,可以开会了。”
江明雾穷极无聊翻翻手中的方案本子:“都快过年了,还这么拼?”
钱建雄语塞,这不明明是他们家大小姐定下来的合同吗?他们家大小姐的至理名言不是:有钱不赚是傻子吗?
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真是伴君如伴虎,钱建雄心里很苦。
“赶紧的,还磨蹭什么?公司给你加班工资挺丰厚?”江明雾翻翻合同,终于松口道。
钱建雄就差三呼谢主隆恩了,赶紧跟在江明雾的后面前往会议室。
今天的甲方乙方都是大佬,他一个小兵蛋子,一个都得罪不起的。
程小七永远提前五分钟到场,淡定优雅、从容不迫。
江明雾人还没进来就是一阵猛咳,隔着老远程小七就皱紧了眉头。她有轻微洁癖,不能忍受病毒传播。
距离遥远也不行,在一个空间就不行,除了小玲,这世上所有人都让她的洁癖升级。
“我们长话短说。”程小七开口,“你怎么又感冒了?你什么破身体?”话锋一转,她眯着眼睛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前几天聚会还见着这家伙挺精神的?
江明雾显然精神不济,她无心恋战,但是言语之中颇有些怨妇的味道。
“我哪能同您比啊,您是饱受爱情的浸润,珠圆玉润。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江明雾又恢复了那副游戏人间的、指桑骂槐的、永远欠扁的态度。
“哦。”程小七忽然明白了,她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差点戳瞎江明雾的眼睛。
“至于吗你?至于吗?你是江郎才尽了吗?”程小七失笑。
“江明雾啊江明雾,你也有这一天?这叫什么?借病求和?你真是……哎,让我说你什么好?小可怜,你真是太可怜了吧?”
程小七拍着桌子毫不顾忌形象地大笑起来,这可真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这个梗她可以笑一整年的。
江明雾脸拉得老长老长的:“够了。”她眯着眼睛,很不满意对方的态度。
程小七正色:“这就对了。”她说,“小江总,情场如战场,哦不,情场比战场可微妙多啦。有时候打了胜仗不占便宜,有时候输了面子反而赢了里子呢?”她说,将手中的资料理整齐,“新的一年,合作愉快。”
“还没谈,就合作愉快了?”江明雾都没抬眼看程小七伸过来的手。
“我保证照顾好你家可可,你保证给我资金支持,双赢,不好吗?”
“好!当然是最好。”江明雾终于也伸出手,接住了程小七的橄榄枝。
钱建雄眨眨眼睛:这就谈完了?那他做方案干什么?嘿!真是随意!
“我说雾姐儿,何必呢?知道这个窍门就可以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一直把自己病着吧?改吃药吃药,该干嘛干嘛?总不见得让我们可可一直照顾你。”
临出门,程小七还是没忍住,转头说道。
江明雾只是挑挑眉。
程小七耸耸肩,她言尽于此,江明雾听不听,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不过可可也真是厉害,能让这个执拗的小江总,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
哈哈。
第113章 请你
叶可可闷了一锅鸡汤。
说是鸡汤,其实不加一滴水,全靠蒸锅蒸汽凝结成鸡露,所以又称“吊鸡露”。熬汤不需要动脑子,但是耗费时间,前后需要起码两个钟头,真正的功夫活,是用小火和时间熬出来的美味。
生病感冒喝鸡汤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是历来传统的约定俗成。
叶可可决定顺从古法,她要给病中的江明雾准备一碗浓稠的鸡汤。是心意,但是她只承认是礼尚往来。
江明雾这次病来如山倒,病去却如抽丝,慢得让人气馁。
叶可可眼中的江明雾身体强健,但是人有点犯贱。表现出来就是生病了还要硬作。
距离上次淋水感冒,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江明雾感冒了不下三次。
与其说是不断生病,不如说是根本没有痊愈。
才堪堪好一些,她便断不肯吃药了,歪理还一大堆,什么“是药三分毒”、什么“感冒一周自愈原则”;不吃药就罢了,还总喜欢拉着她在一些莫名的地方呆着,美其名曰“听风看云”。
至于怎么听风怎么看云?那就是不断的作死之路。
冬天的云自然是好看的,天高云淡,所以要躺着,透过高耸的城市楼群,在被割裂的天空的边缘,如果想象力足够丰富,便能够幻化出万千世界。
“你看,那一朵,是游乐场里的摩天轮,圆圆的,高高的、顺时针、慢慢的、慢慢地旋转着……”江明雾在叶可可的后背上用手描摹出摩天轮的形状,比划着让她猜测旋转的方向。
“我迟早有一天,会带着你在那至高点俯瞰这个城市。”她说,将叶可可抱在怀中,小心地不让叶可可的身体接触冰冷的飘窗隔断。
而她自己呢,她不畏严寒,放纵身体徜徉在冬日微薄的暖阳中。
叶可可畏寒,她总是拒绝这样放肆的活动。叶可可的冬天,是被围巾和羽绒大衣包裹着的冬天。
是暖洋洋的、抱着暖手袋、贴着暖宝宝、喝着热茶的冬天。
如果能像中世纪有炉火,那就更棒。
但是江明雾不。
她的置装清单里面没有秋衣秋裤,更加不会出现羽绒棉服。衬衫风衣是江明雾最大的让步。
且更过分,江明雾太自信。她仗着身体素质好,她仗着创意卓绝,更仗着她的野蛮新奇,她总是不懈努力、不断尝试。
罔顾自己的身体状态。
“云是好的,风也是好的。”江明雾说,她将手伸出窗外,亲吻过冬天的寒风,将凛冽的寒气徒手接进来,然后恶劣地将那凉意灌入叶可可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