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跌倒一次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三次、四次、五次……不知悔改、不知疲倦。
叶可可觉得,自己会在一个名叫“江明雾”的坑里面跌倒无数次。她甘之如饴。
傻子也能看出叶可可甜蜜的忧伤,何况是人中龙凤李芳华。李芳华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不是认识叶可可十余年,她实在怀疑她是在炫耀。
李芳华一巴掌糊上叶可可的后脑勺:“醒醒吧姐们儿,现在是大白天。”
叶可可正色:“我就是希望你来打醒我,你看,我都把我内心最深的忧虑展示给你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对你毫无保留。”
她是认真的。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不是有恃无恐,她只是害怕,害怕江明雾产生了一种类似爱情的错觉,但其实,她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因为她是她得不到的,因为她是拒绝她的,因为她的离开决定来源于她……而不是她。
“那你告诉我,她之前——在南市,你觉得她哪里做得不好?”李芳华耐着性子,要是在职场上,再是新人新丁,她也已经毫不留情一杯咖啡送客了。
但是她是叶可可,她是小可怜叶可可,她是虽然迟钝,但是心地善良的叶可可。
李芳华决定给予她更多一些时间。
叶可可没想到李芳华提到这茬,她语塞,瞬间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她,那时候吧,有点不尊重人。”
“呵!”李芳华笑出声,“按照你的说法,买通你身边的人叫串供,是不尊重;那么举轻以明重,尾随你到咖啡店那叫跟踪,是犯法,应该报警该抓起来。
叶可可皱着眉头,只觉得自己在被带进沟里。
“唉,不是,不要混淆主题,咱今天不是讨论这个……”
李芳华才不管她:“要买通你身边的阿猫阿狗也要耗费不少精力的好吗?你以为你是谁?总统吗?要费心费力讨好你你还拿乔,你就是矫情!”
李芳华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叶可可,两面三刀是她,见异思迁是她,朝令夕改是她。
都是她,理都在她那里,江明雾是富贵闲人,但是纵容着她这样的任性矫枉,不是偏爱是什么?
李芳华觉得肝疼,蠢钝如叶可可都能觅得如意贵人,但是七窍玲珑李芳华、过尽千帆nacy李,时至今日居然还是单身?
真是——李芳华抿了一口咖啡——傻人有傻福。
偏生,这个傻子还茫然不知,还在纠结一些什么她闻所未闻的矫情点。
“我看你就是闲的。叶可可,突然被人爱了,不习惯了?害怕了?怂了?你在怕什么?怕你自己应付不了一份真挚的爱情?还是怕——得到之后万一的失去?”
李芳华就是李芳华,永远一针见血,永远不留情面,即便对面是多年的挚友。
叶可可满脸通红,她本想在李芳华这里寻求认同感。
闺蜜存在的意义不是给你理智的分析,而是与你同仇敌忾,痛骂你想痛骂的人,鄙视你想鄙视的人,无脑无条件地支持你。
但是李芳华不,李芳华帮理不帮亲,她有脑子。
于是尴尬的变成了叶可可。但是叶可可嘴拙,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她只能愣愣地被李芳华训得头头是道。
李芳华喝着她买的咖啡,吃着她买的蛋糕,然后把她痛斥了一顿,李芳华舒坦了,她拍拍屁股走人了,买单的叶可可留在了工作日午间空空荡荡的咖啡店。
叶可可僵僵地坐在当场,她的小心思像一个气球,被人一戳,就破了。那些朦胧的恐惧被人搬到了台面上,由朦胧变清晰,由抽象变具体。
是,她就是害怕。
她不可控制地被江明雾吸引,有多吸引就有多害怕,有多害怕就有多抗拒。
自卑的人无法驾驭爱情,缺爱的人怎么学会去爱别人?
江明雾敢爱,不懂怎么去爱,而她叶可可更差劲,她不敢爱。
要爱,也是需要勇气的。
所以她无视她笨拙的努力,那样骄傲一个人,那样谦卑的“买通”,不,不仅仅是买通,她讨好她身边的人——从李芳华到安河,她小心翼翼地对待她身边的人,就是为了能够接近她。
之于江明雾,之于生长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的江明雾,这是多大的勇气和改变。
叶可可选择看不见。
她说她不够尊重,她说她任性妄为,她说她……都是狗屁。
叶可可将头埋进膝盖中,她感到冬天的寒风从咖啡厅敞开的窗户的灌入,无孔不入、侵蚀着温暖。
明明冬日的暖阳挂在天边,但是寒冷依旧侵蚀着世界。
都是狗屁。
事实上,是她,是她不敢放开了去爱,不敢爱就算了,连接受她的爱,也不敢。
不敢什么?
不敢接受了没有回报,不敢被爱习惯了终一日会失去。
她就是这样怯懦的胆小的、没有一丝勇气和魄力的、失败的叶可可。
第二天,叶可可是顶着一双熊猫眼去的公司。
程小七看着她打趣:“怎么?熬夜写剧本了?咱最近不是没戏吗?怎么?接私活了?”
叶可可尬笑,连忙摆手:“没有的事。”
“跟你开玩笑。”程小七笑笑,“我媳妇儿邀请你周末来家做客。”她说,“你有空吗?”
叶可可受宠若惊:“可以吗?家宴这么高的规格?”
程小七眯着眼睛:“所以说我媳妇喜欢你,真会说话。”
“您,唉,我都不好意思了。”叶可可觉得会说话的是对方。
但是情商高的人都这样,她们选择把面子留给对方。不像江明雾,她才不屑做这些,她只会说:德行,别给脸不要脸,赶紧过来。
怎么又扯到江明雾了?
叶可可惊觉,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谁说什么,谁做什么,她都自动自觉带入江明雾。江明雾,比冬日的寒风更甚,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
“怎么说?”程小七将叶可可拉回了现实世界。
“荣幸之至。”
于是事情就这样敲定了。
程小七走到门口,又弹了回来:“还约了雾姐儿。”她耸耸肩,“反正不约她她也会来,不如就叫我做个好人了。”说罢眨眨眼睛。
原来她们的事情,大家都了然于心,只是她们礼貌客气,不谈论罢了。
安河走过来:“老板面前的红人。”
“起开。”叶可可朝她挥挥手,“叛徒,普志高。”
“得了得了,见好就收啊叶可可。我可做牛做马帮你善后了多少剧本!”安河老大不乐意,她真是蚀本蚀到家了,没得到什么好处还被叶可可念叨了一个月。
叶可可睨她。
安河一拳怼在叶可可的肩膀上:“差不多得了,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得了便宜还装绿茶,我告诉你,你这样迟早失去我。失去我是小事,失去你那位金光闪闪的小江总,你就哭去吧。”
安河不是坏人,安河是可爱的小胖墩,是善解人意的百灵鸟。
她没有收江明雾多少的好处,是,真没有,江明雾指着天发誓,她只是单纯地向安河打听她的喜好而已。
安河,也只是单纯地推波助澜。
这样的安河,依旧甘心被叶可可奴役驱使做了好些日子的苦力。
小胖墩安河心宽体才盘,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高风亮节。
叶可可拥抱了安河:“我知道你对我好。”她说。
“我对你好?不不不,你想多了,我只对我未来老公好。对你,我们靠着利益维系,还有项目,关系到年终的奖金。”安河才不吃这一套。
“所有对外面的男男女女好的,都是拎不清知道不?”安河推开叶可可,摇摇头走了。
“真是拎不清,撒娇对我撒有什么用?我会再帮你改剧本?我又不是傻的。跟你的小江总撒娇呀,说不定把公司都买下来,让小七姐给你改剧本呢!”
程小七阴测测地探出头:“安河,进来一下,谈一下合同问题。”
安河顿时石化,怂了:“我嘴贱。”她说,一边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我什么都没说……”
管不住嘴,只好吃哑巴亏。安河怂怂地进了老板办公室,签下了一堆丧。权。辱。国的条约。
叶可可呢,下班后买了一束花拜访楚小玲。
今天是周五,楚小玲难得不加班,她大肆采购了一番,开门就对叶可可笑:“来就来了,还带着礼物,真是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