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撩到你的宿敌(117)

他想认下击杀沈令行一事。冯映倒也直言不讳,他说一来杀沈令行可以为他积功,二来,这件事可以是冯映做下,但是不能是叶骁干的。

听到这里,叶骁只淡淡说了一句,冯王好灵的耳朵。

冯映充耳未闻,继续道,沈令行被杀是在北齐境内,一千五百甲士尽歼,如果叶骁认下是他做的,就意味着,叶骁调动了军队进入北齐。

他举起三根指头,“第一,为何擅调甲兵?第二,为何塑月军队在北齐境内杀害荣阳元帅?第三——”他笔直地看着叶骁,“我只怕秦王这一击,王姬陛下蓬莱君,皆不知情吧?”

他这一下着实捅在叶骁的软肋上——他这次确实是擅自调动军队。虽然击杀沈令行对塑月大大有利,但是这件事真被认认真真掰扯出来,显仁帝不护着他,他掉脑袋都有可能。

叶骁眯起一双深灰色眸子,沉沉看他,冯映继续道,“可是若是这件事是我做的,那沈令行带兵进犯我的领地,我调动军队歼灭,于情于理没有任何问题,既算是荣阳问责,反给了塑月保护属国的大义名分。殿下,此事让我出面,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这个人真是,聪明得让人脊背生寒。

叶骁在心里把这事掂了几个过,最终不得不心情复杂地承认,如冯映所说的处理,是最好的。

他不情不愿地应了,冯映带走沈令行的首级,和沈令错身而过。

看到沈令,叶骁浑身松软再撑不住,一头栽到了恋人怀中。

“叔靖,你还好吧?”沈令担忧看他,他脑袋扎在他怀里,含含糊糊地说,还好,就是地气相尅,困得厉害。

沈令以前听他说过北狄大地不喜永夜遗脉的事,一直悬着的心松了松,把他搂得紧了些。

叶骁却想起来什么似的从他臂弯里挣出来,给他拈了块冯映带来的胡桃酥酪。这个东西他也是第一次吃,是将鸡蛋清和豆粉奶酪摊成薄饼,煎好之后放上一层胡桃松子花生碎,再摊一层薄饼,再放一层干果碎,如此四五层,厚不过一寸,浇上酸乳酪调蜜的酱汁,不夜侯别出心裁,又多加了一些茶汁,异常香甜可口又清爽宜人。他当时吃了一块就惊为天人,暗搓搓地护住,等着给沈令吃。

看他献宝似的捧给自己,沈令内心一片酥软,含了一块,觉得自己生平从未吃过如此可口的点心。

看他吃完,叶骁咣当一声复又摔回他怀里,把冯映的事跟沈令说了,很不高兴地一撇嘴,“这人吧,我当时就说没死,果然没死不说,还给我来这么一出,啧啧。”

沈令顿了顿道,“此事我也有责……对不起,叔靖,我见识短浅,给你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听出他语气中自责,叶骁忙撑起身,双手捧住他面孔,和他额头相抵,气息亲密缠绕,“当初你提出计划的时候,后面这些我都想过了。但是你说得是对的,虽然没杀到符青主,但是沈令行更好啊,能断荣阳一臂,我担一些责罚又算得什么?决定是我下的,虎符是我的,你凭什么跟我说对不起。”他说到后来居然有些气鼓鼓的了,在他脸上狠狠亲了几记才解气。

沈令心内浮动,挨上他肩头,他感觉叶骁把他朝怀里揽了揽,有些犹疑地唤他的名字,“……阿令……”

“嗯?”

“……你,难过么?”

沈令没明白,想了一下才失笑看他,“沈令行是我仇家,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只觉得痛快。”

“……”叶骁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了句那就好。

沈令一边靠在他肩上,一边把剿匪的情况跟他说了,听到有个大夫的时候,一直闭着眼听的叶骁猛的起身,“大夫在哪儿?!”

大夫在谷里山洞的最深处,一个宽敞干燥,略微寒冷的洞穴里。

四壁火烛全用琉璃罩子笼着,一点烟火气皆无,沿着洞壁摆着无数药柜,当中坐着一个面目普通的清瘦中年文士,身旁守着两名羽林卫,他却全然不在意,只靠在桌边看书。

叶骁示意羽林卫出去,男人像是没看到他一样,慢慢翻着手里的书。

叶骁踱步过去,“……韩十二?”

男人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书。

叶骁不恼,拖了把凳子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取了他桌上厚厚一沓笔记,里面全是手绘的内脏结构位置、人骨血管等等,惟妙惟肖,他慢慢的一本一本看着,大概看了七八本,他捏着手里的这一本,抬头看向男人,“……这些年列古勒失踪的那些人都是你杀的吧?”

这回男人连眼睛都不抬了。

“‘瘟种’是什么?”

第五十三回 千瘟生(上)

第五十三回千瘟生

男人终于抬起头看他,他盯了一会儿叶骁,咧嘴一笑,声音沙哑低沉,“……你快知道了。”

叶骁也不恼,只把手里捏着的书页递到他面前,“脚腕上这条筋腱画错了。撕裂创口并非这样整齐断开,而是竖状。所以缝合的时候,需要先把所有的竖状撕裂先行修补,才能去接合创口。如果只缝创口,会撕裂更重,进而寸断。”

男人眼睛登时一亮!他一把夺过叶骁手里的笔记,飞快翻阅,又凝神细想,叶骁含笑看他,“外头很多骨断筋折的土匪,有得是人让你试验。”

男人立刻站起来,刚要提脚往外走,看到叶骁,又慢慢坐下,咯咯笑了一声,“说罢,你要我做什么?”

叶骁极其有耐心地把自己的问题重又说了一遍。

男人不耐烦地看他,“我是韩十二,列古勒那些人到底死了几个我怎么记得?你要杀就杀,不杀快让我出去研究研究,至于‘瘟种’嘛……”他面上现出了一个得意的诡笑,俯身低低在叶骁耳边说了几句。

叶骁从韩十二那里出来的时候,面色铁青,他厉声唤人,“你们谁得过天花?跟我走!孤要亲自追捕姓陶复!”

他足尖一点,几个起纵,落在木屋前,跟沈令说道:“押上韩十二,你立刻回列古勒。”

沈令问那你呢?

他沉着脸答,“我要去追姓陶的,不然要出大事。”

“……我和你去。”

叶骁刚要拒绝,沈令一手抓住他胳膊,一双清黑眸子盯着他,“若有危险,你去也有,要么我去,要么我们一起去。”

他这话说得绝无转圜,叶骁看了他一眼,最终皱着眉点了下头。

禁军加羽林卫,只有两人得过天花,叶骁黑着脸点了一共十个人,一路疾行出谷。

他让人立刻传信给在列古勒的黛颜,让他做好大疫的准备,等韩十二一到,不惜一切代价撬开韩十二的嘴,让他把预防天花的秘密吐出来,同时立刻飞书蓬莱君,将此事告知。

说完,两人出谷上车,叶骁靠在车壁上吐了口气,才简明扼要的说明:韩十二是个为了医术走火入魔的狂人,这些年列古勒附近的失踪案十有八九都是他做下的,就为了试药和解剖。

他后来不知怎的和阿衮河的匪徒勾结在一起,阿衮河急需医生,而他则需要试验品,两边一拍即合。然后阿衮河匪徒发现韩十二找到了能预防天花的法子,陶复意识到,他找到了远比替流霞关交易更稳妥的生财之路。

并不是制造能预防天花的药物,而是反过来,制造天花大疫——

掌握预防的药物,制造瘟疫,再利用手里的药物换取利益——这可就不是简单的金钱交易了。只要他能完全控制手里这柄双刃剑,封侯裂土也未可知。

于是阿衮河的匪徒开始大量抢劫和收购药材,给韩十二提供足够的实验物资。

然后今年,韩十二终于成功制造出了天花的“瘟种”。

那是传染性极强的原生瘟疫,比寻常天花的要烈上百倍,放进井里,数十日内人碰过水就得,放在人群里,谁都不碰,从旁边路过哪怕只喘了一口气都会传染。

而且这东西耐久,北疆这样酷寒的天气,“瘟种”都能存活至少半年,那一旦开春,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的“瘟种”,韩十二一共造了十瓶,这十瓶全被陶复带走了。

而陶复逃往了流霞关——

沈令惊悚地看着叶骁,叶骁抿紧嘴唇,冰冷地凝视着前方某个虚无的点。

他说,这次事情若处理得稍有闪失,千里赤地不是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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