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你连侍卫换班都知道?”
“师父告诉我的呀,我随口一问,他就说了。”
此处离陛下所居处尚远,侍卫巡逻换班并非秘事,想来谢磐没留神便被他套去了话。
谢辰心道,二哥,你可知道你的好徒儿问这个是为了跟你妹妹私会。
若是知道,谢磐估计得先杀了蔺长星,再愤愤自尽。
蔺长星见谢辰说着话弯腰去挠,当即会意,又从荷包里掏出个白瓷小盒。瓷盒拧开,里头是淡绿色的药膏,他自然地蹲下用替她上药。
谢辰见他脱自己袜子,心里别扭,躲开道:“我自己来。”
“姐姐,”蔺长星好笑道:“你是坐在地上抹,还是把脚翘在桌上?别扭捏了,我来吧。”
说着不容拒绝地抓住她的小腿,将罗袜解开,细心替她涂上药膏。嘴里道:“这药很管用,我昨晚被叮得又疼又痒,回去后抹上便消下去了。”
“未雨绸缪,周到。”谢辰极力想分散自己注意力,不让自己为那处清凉乱了心绪,“你那荷包里还有什么东西?”
蔺长星抚摸着她脚踝上的骨,抬头看她,轻声道:“不告诉你。”
谢辰不敢与他对视,脚往后挣了挣,问他:“你那个木耘,会不会是你母亲的人。”
“自然是我母亲的人,”蔺长星手上加大力气:“但他哥哥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对我忠心耿耿,绝不会说出去。”
“那便好。”
“你怕我母亲?”
“放开。”谢辰就知道他会不老实,“她若知道,我大半夜的将她的好儿子勾来这里,还不知道会怎样骂我这个狐狸精呢。”
“别这么说,明明是我勾引你的,国公爷因该来骂我才是。”蔺长星说着又低头去看,她的脚腕还像记忆里那般纤细,他这样稍稍使力,就会留痕。
谢辰最怕他这样的目光,哪怕她认定了他,哪怕今晚是她亲手把自己送了过来。
她故作淡定:“抹完了还不起来,你要我低头跟你说话?”
“不是,怎么你们姑娘家肌肤这么嫩,连脚……”他话说到一半,谢辰已经急着收回去了。
蔺长星起身拖凳坐到她身边,语气暧昧:“害羞了?”
谢辰骂了一句:“登徒浪子。”
蔺长星原本还能忍,被她这声撩得双眸幽深不见底,捏住她的下巴就要吻。
谢辰费力推他,却发觉他更来了劲,“狼尾巴不收了?”
“没有狼尾巴,”他停下,轻声地说:“我只想离你近一点,姐姐,让我尝尝砒|霜。”
他手上力道加重,声音却恢复了从前的无辜乖巧,最易讨人疼爱。
谢辰借着幽光看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然而当他吻过来时,谢辰心底的那个答案明朗了。
亭外的虫鸣声渐渐弱了下去,谢辰只觉得她所有的感官被夺去,只余下彼此的心跳和温度。
他的掌心不老实,一路游曳,轻重相间,替她丈量身形。
谢辰在他往脖颈上转移时,终于能说出话,仰着头道:“你停下。”
蔺长星仿若未闻,昨晚迫不得已收住的放肆,今晚连本带利。
他不经意在她交领处摸着一个物什,摩挲后又按了按,“这是什么?”
谢辰被他堂而皇之地轻薄,呼吸不匀,缓了好一会道:“送你的玉佩。”
“怎么不早拿出来?”他戴的银票被她收去,心里空落落的,一听有新礼物很高兴,催促道:“快替我戴上。”
谢辰原是想帮他戴上,抬了抬手臂,却发现被他一闹,浑身发软无力。
于是没好气道:“你自己戴。”
她慢慢平复下来,同他小发脾气的样子格外诱人。
蔺长星坏心威胁道:“你帮我,不然我就继续欺负你。”
谢辰虽连耳尖还在烫着,却直直地看过去,冷笑反问:“我帮你戴上,你就不继续了吗?”
放在从前,谢辰这样说话,他就该怕了。但蔺长星此时极其诚实地摇摇头,显然吃定了她。
谢辰摊上这么个无赖,咬牙狠狠道:“以后晚上不出来了。”
出来也说不上几句话,他想的全是这些事。她最喜欢的,就是他干净澄澈的一对眸子,可怎么燃起火来,像换了个人。
他现在这副模样,轻浮霸道,哪里还看得出来,是今早在皇后面前请安时孝顺懂事的燕世子。
“啊?”蔺长星挠了挠头,憋住笑,似是无奈道:“好吧,那我只好再打听打听,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揽风阁了。”
第30章 变乖 那档子事,他跟谁学去。
他话音刚落, 谢辰急得要说他,忽被从窗隙里投进来的月色照了一眼, 心里顿时通亮。
她缓缓敛下今晚被他牵着走情绪,静看了他一会,“你敢吗?”
“怎么不敢,话本子里的采花大盗,都有深入险境的勇气。”
蔺长星还未察觉她的变化,与她面对面坐着,拍拍胸脯高谈阔论道:“我也有, 你若怕被人发现、怕蚊虫叮咬,以后不用你走来,我想你了就偷偷去揽风阁。”
“怎么去呢?”
“跟采花贼学啊,先踩点,再选好时辰, 趁人不备, 翻窗……”蔺长星兀然缄默, 终于想起他看的这本,好像不是什么正经话本。
还是贺裁风明令禁止他涂涂改改的那种珍本。
“怎么不说下去了?”
谢辰的声音轻缓而危险。
“……”
她眯了眯眼睛:“你说的话本听上去不错啊, 改日借我看看。”
“不是什么好书, 误看, 误看了,后面的内容我也没翻, 就不说了。”蔺长星勉强地笑笑, 巴不得赶紧敷衍过去。
“是吗?”谢辰一双眸子如寒月, 冷冷得扫向他:“敢问世子,你是喜欢采花大盗的故事,还是你, 常做采花大盗?”
最后一句话猛然戳到要害,蔺长星立即正襟危坐:“没有!”
她紧追不舍:“什么没有?”
“我连沾花惹草都不曾有过,绝没有做过采花这种事。”
她点头:“那就是只看过?”
蔺长星吸了口气,攥紧拳头,没敢再骗她:“是看过……”
“长星世子,”谢辰轻抬手,指尖触碰上自己被他欺负过的唇,眼尾轻扬,“我忽而发现,从前没有看透你啊。”
她以为他乖巧烂漫,与众不同,还在想他这些手段和长进,是不是无师自通。
谁知……另有高人指点。
也对,他是去过广云台的人,看看这些话本又算什么。
蔺长星心知自己得意忘形了,在谢辰面前露个精光,连这种难以启齿的小恶趣也被她得知。
死了算了!
自谢辰答应与他暗里相处后,蔺长星便在担心她后悔和期待亲近她之间,来回摆动。
他不安又莽撞,几近无赖。
谢辰一直纵着他,他不是看不出来,她皱眉都不严厉了,反而拿他没办法。
然而她说这句话的神态,狐疑之中浸透着股冷淡,语气像是骤然回到她应他之前时。
蔺长星这才惊觉自己今晚大错特错。
他原本担心夜深人静她不肯来,方才遥遥地看见她身影,他满心欢喜不知怎么发泄好,便躲到了桌下逗她。
她如她所愿地不曾涂脂抹粉,更让他心悸难耐,于是轻薄于她。
知道她为自己备了礼物,他魂都轻飘飘了起来。
总而言之,今晚高兴过了头,说话、行事处处不妥。
谢辰到底是谢辰,别人不敢多说一句话的冷人,怎会不断容忍他的毛病。若他再这样下去,她又惊又恼之下,难保不会厌烦。
什么采花大盗,蔺长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乱七八糟地看了些不干不净地东西,竟跑来她面前犯糊涂。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得脸色都变了,身子坐得笔直,丝毫不见刚才的轻浮模样。
“你千万不要觉得,我是那等浪荡子。遇见你之前我根本没开窍,我就那么一次,就一次……姐姐。”他越说声音越弱。
谢辰现在不想听他喊这个,偏过身子,冷声道:“喊四姑娘。”
“四姑娘。”音更弱。
谢辰不动,蔺长星便不敢动,垂首坐在旁边抠手反省,还掐了自己一把。
谢辰瞥见他的小动作,静静等了会儿,敛眉道:“我知道。”
“啊?”蔺长星不解地抬头。